戎子風不依不饒起來,好似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聽一句凌雲說她在生氣,很生氣。
他低頭,再挨的她近了一些,見她有躲閃之意,他長臂一攬,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讓她無路可退:「你真的沒生氣嗎?」
「沒有!」那一雙黑眸一對上自己的秋水墨瞳,凌雲的回答就差了底氣。
「那本王若是說,本王希望你生氣,你生氣嗎?」他含笑看著她,從她的眼睛裡,他其實已經讀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但是他要聽她親口說。
親口告訴他,她在乎著他,在乎著他和誰在一起,在乎著他擁誰在懷中。
凌雲的心,已經被逼的有些走投無路,她索性一橫心,方才說服自己的那些,都成了過眼浮雲,不做了數,她沒有正面回他,只是把壓抑在心裡頭的,想說給他聽的話,一併吐出。
「我想要的愛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雖然這個想法在你聽來荒誕無禮,可這就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所有人都以為我在不甘心,不甘心到手的地位拱手相讓。但是你看到我這裡嗎?」
素手按向自己的心口,「若又是一個瀟雨燕或者王良娣蔣良娣的,我並不介意,可你看著太子妃的眼神,讓我心裡很是難過,我有一種要失去你的感覺,和別人分享你這個人,我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可是要和別人分享你的心,我沒法做到,我是霸道的,我是專制的,對你,我有這強烈的侵佔欲,我……唔……」
所有的話,被盡數封緘在了一雙火熱的薄唇之中。
粉嫩紅唇上的觸覺,真實到夢幻,一如上次從鳳棲宮回來的路上,那亦真亦幻的許從不曾發生過的蜻蜓點水。
凌雲整個僵在了原地,她沒辦法動彈,沒辦法呼吸,心跳似乎也在那一刻靜止了。
直到溫熱濕濡的舌尖,侵佔了她的檀口,她才算還魂。
這次,不是夢,而是一計切切實實的,溫柔卻又熱烈的吻。
「唔,殿下,不要……」她畢竟初經人事,這樣的吻,她從未承受過,她青澀的如同一粒果子,呆呆的不做任何回應。
戎子風的臉上,有了落寞之色,以為她是在討厭,收回了自己的吻,他的語氣有些嘶啞暗沉:「所以,如今的我,你已經不愛了,是嗎?」
每一個字,吐出口都是難掩的痛楚。
凌雲微愣,不知道該如何回到,剛剛自己對他說的那一番話,流利暢快,就好似在哪裡打了無數次的草稿,她自己都不曾想,原來自己的心裡,能為戎子風做如此大的妥協。
只要他的心屬於她一個人,她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待在他身邊。
她對這樣的自己,有些手足無措,以至於並未第一時間回答戎子風的話,戎子風的眼神明顯黯淡了許多,神態裡寫滿了失落:「雲兒,我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要相信,在我心裡,無人能與你匹敵。」
這話意思多麼明顯,就好入男人和哥們逛完夜店被老婆抓住,對老婆說我這不過是身不由己逢場作戲,生意場嗎,免不了的,放心吧,你這紅旗永遠屹立不倒。
凌雲覺得氣氛有些諷刺起來,她想撤開戎子風的懷抱,因為戎子風已經給了她一個最殘酷的答案,就是他心裡會裝下別人,凌雲的地位不過只是凌駕於這些人之上罷了。
稍稍抽動了身子,凌雲抬眼看著戎子風,他身上的鐵紅喜服已經換下,臉上的軒昂喜氣也已經褪盡,眼神落寞,神態失落,純白團花絲綢圓領長袍讓他看上去略顯得淡薄。
凌雲勾笑,笑的嫣然:「殿下,是凌雲奢望了!你對凌雲有這一份心,凌雲深表感激!」
說著,她盈盈跪拜下去謝恩,戎子風眼底的刺痛,一覽無遺,凌雲不喜歡這些虛禮,所以在他面前,她很少行禮,今日這禮,也將兩人之間的距離,隔開了斷兒。
「雲兒……」他喚她!
「是,殿下!」她低眉順眼的應。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他哀求!
「那請問我要如何?」她抬眼,巧笑嫣然?
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這一問一答,拉的越發的遠,戎子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大手一探,把凌雲拉入話裡,凌雲乖巧的依偎在他胸口,腦海裡忽想起了泰戈爾那句有名的詩句: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星星之間的軌跡
而是縱然軌跡交匯
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
而是尚未相遇
便注定無法相聚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是魚與飛鳥的距離
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這一首《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很多人許是只知道前面最為經典的一段,但是凌雲愛的,卻偏偏是最後這三段。
如今的她和戎子風的距離,便如同兩條行星的詭計,她穿越時空與他交匯,那交匯的火花,卻只在瞬間就無處尋覓,如同凌雲所認為的他們的愛情,才開始萌芽,就扼殺在了襁褓之中。
她們如同飛鳥與魚,海豚和天使,即使相遇,也無法相聚。
戎子風的心裡,裝著天下,裝著江山,還裝著他未來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凌雲的心裡卻很小,小的只裝得了戎子風一個,如此不公平的交易,凌雲如何下的去堵住?
※高中時候作文比賽拿獎,語文老師送了我一本泰戈爾詩集,當時《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這首詩,我一眼就被最後三段迷住了,可能和我當時喜歡梁詠琪的《海豚與天使》有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