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鬧劇之後,太后命人把戎玉帶去消臉上的腫,然後喚了凌雲給自己帶路,去尋琪兒,待見到漫天飛雪下,身穿雪貂斗篷,頭戴寬邊竹葉斗笠的琪兒和雪燕玩的開心的時候,她欣慰的笑了一聲,只遠遠的站著看了半晌,並沒有上去打擾的意味。
而後,折了身,對凌雲道:「這孩子喜歡你,也喜歡你這裡,看來是與你天生投緣,你要好好的照顧她。」
「是,皇奶奶!」凌雲諾諾應聲,在太后看著琪兒的慈眸裡,居然尋見了外婆看著自己時候的慈愛,心裡有些酸楚,那個遙遠的異時空,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眉宇間染著憂愁,怎麼了?凌丫頭!」凌丫頭,記憶裡,是太后對凌雲親暱的稱呼,因為凌雲乖巧,詩書禮儀樣樣精通,所以太后很是喜愛她,由此才會把她賜給了自己心愛的孫子。
因為記憶裡存在著,所以凌雲聽到如此親暱的稱呼,也沒覺得太過彆扭,福了福身子,她隨意謅了個理由:「見著雪,就有些想我娘了,許久,沒有見著她了。」
「呵呵,還是個孝順的丫頭,改日,哀家傳你娘進宮賞梅,安排你們母女見上一面。」太后說的好似很隨便,凌雲也沒往心裡去,謝了一聲恩。
「好了,哀家也該回齊寧宮了。」之後又不捨的看了一眼戎琪,凌雲當真不解了,為何太后不上前和戎琪說幾句話。
太后轉身,自己卻邊解釋了理由:「上次麒麟兒的事,對那孩子發了一通大脾氣,還賞了她兩板子,她這一陣子,見著哀家都和老鼠見到貓一樣,怕的緊,哀家就不上前打擾她玩雪的興致了,凌丫頭,你要好好對她,知道嗎?」
原是如此,凌雲心裡有些感動,太后對戎琪的愛,可見一斑,忙應道:「自然的,會把琪兒公主當作氣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來疼愛!」
「如果是凌丫頭你的保票,哀家就相信,這平白給你添了兩個丫頭過來,明兒個,我會送四個宮女過來,供你差遣!」
「是,謝謝皇奶奶!」凌雲心裡雖然不願意寧宮裡這麼多人,但是心裡也清楚,若不是想忙壞雪燕和落霞,這四個宮女,她是非要接受不可。
太后坐了落著錦緞簾子的步攆起駕回宮了,戎玉因為方才鬧的累極,在裡屋小睡,而戎琪,則是玩雪玩的不亦樂乎,和雪燕,還算合得來。
凌雲忽然覺得事情變得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她不該攬這麼多怪事上身,畢竟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瀟雨燕,如今給自己招了這麼兩個小東西來管著,還和太后保證了會教好一個,養好另一個,如此一來,她的時間精力必定會被分了大半在這上頭。
不過,輕笑一聲:「倒也熱鬧了許多。」
正一個人自言自語著,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恭敬的請安:「奴才阮進壽給凌良娣請安!」
陡然響起的聲音,差點嚇到凌雲,待她看清楚來人之後,忙叫了聲:「起來吧!阮公公,這個時候來寧宮,是皇上有事找我嗎?」
「凌良娣聰明,正是,皇上讓奴才請您過去,說是為了浣衣局鬧鬼的事。」阮進壽誇了一句,順道把皇上召見的目的和凌雲說了一遍。
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場雪,看來她是沒這個功夫去欣賞了,先是羽王爺那暗示性的簪子和字條讓她步履匆匆的尋去想還了,後是遇到了雪地裡打滾翻的戎琪,然後又是戎玉和李貴妃,之後又是太后親駕光臨。
眼下時近正午,她連頓飯還不及準備吃,皇上又派了人來。
想著這一刻都不得停歇的上午,凌雲還真有些乏,只是皇上的親召,豈容的她一句我乏了推卻。
「阮公公,你稍後,我去罩一件斗篷和斗笠來!」剛才的斗篷斗笠,都給了戎琪,她還要回房再拿一套。
卻聽阮公公笑道:「凌良娣,這回皇上派了步攆來接您,吹不著風雪的,皇上等的急,您趕緊和奴才走一趟吧!」
步攆?
皇上倒想的周到,凌雲輕笑一聲,提了步子:「如此,請公公前頭帶路了。」
阮進壽「誒」了一聲,恭恭敬敬的請了凌雲往前,步攆正停在東宮門口,寧宮到東宮門口,有十來步的距離,這一路,都有一個宮女,掌著一把大傘替凌雲擋雪。
宮內身份尊貴的娘娘也未必能能有這仗勢,凌雲總覺得,皇上就算是因為平息水患之事對自己重視幾分,也必要弄的如此張揚。
步攆在宮內,可是只有太子妃以上品階的娘娘才能坐到上的,對她一個小小良娣而言,這簡直是莫大的殊榮。
隱隱中,對於皇上對自己的特別,凌雲總有些不安。
人已經上了步攆,這步攆夏天設的是紗幔,步攆低下設了四五個青銅墩子,俱是中間挖空,夏天會盛上碎冰,寒氣由青銅面板下頭滲到上頭,帶來一股子爽氣,可以驅暑。
冬天則是撤了紗幔,改掛上厚厚的錦緞棉簾子,人往裡一座,放下簾子,四處不透風,下頭的四五中空的青銅墩子裡,加的是火炭,熱氣徐徐從底下冒出,舒服的很。
果然一點也不覺得冷,如同在一個微型的小房間了一樣,八個太監前後各四抬著步攆出了東宮,朝著龍居宮而去,龍居宮內,香氣裊裊,遠遠就能聞見,下了步攆,和阮進壽一步步朝裡,凌雲忍不住問了一句:「是什麼東西,這麼香?」
阮公公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句:「皇上在焚香呢!每年落第一場雪的時候,皇上都會焚上一殿佳楠。」
「佳楠?」凌雲對這詞陌生的很。
「比之沉香更是高層的香料,皇上很是愛佳楠的香氣,總要在落雪時候稍許焚上一點,而初雪的時候,則會焚的滿殿都是。」兩人越往裡走,這佳楠的香氣就越是濃烈。
凌雲的鼻翼有些受不了,遠遠的聞,這香氣算是清雅,但是走近了,卻有些濃郁過頭,有點類似某種化學氣體洩漏,讓她不禁開始懷疑起來,這佳楠是不是某種毒氣。
忍不住嗆了幾口,阮進壽見狀,忙惶恐的把她拉到一邊,隱如一株含苞未放的梅枝後:「凌良娣,初時可能聞不習慣,但待會兒在皇上面前,你可得忍耐著點,萬不能咳嗽出來,或者表現的難受了。」
阮進壽又算是提點了凌雲一下,凌雲點點頭,強迫自己習慣這「毒氣」,用力的聞了幾口,讓鼻子適 應這從未聞過的濃郁香氣,待到適應了,才和阮進壽繼續往前走。
進到外殿,偷眼看去,七彩珠簾內,皇上正在批閱奏折,阮進壽雙膝落地,通報了一聲:「皇上,凌良娣人來了!」
「讓她進來吧!」有些疲倦的聲音,從簾子裡傳來。
阮進壽看了凌雲一眼,示意她可以進去了,這一次,他並沒有如上次那樣下去,而是給走到翡翠香爐邊,投了幾粒香丸進去,用一個小撥子,小心翼翼的撥弄著。
只見一縷縷淡淡的輕煙,隨著阮進壽的撥弄,從翡翠香爐頂端鏤的四個圓孔子裡裊裊升騰,縈縈繞繞的盤旋而上,影影幢幢的描繪著一簇簇白色的妖嬈姿態。
之所以會覺得那白煙妖嬈,是因為這白煙放出的香氣,太過濃郁,如同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身上,散發的脂粉香氣。
說句老實話,有些刺鼻。
凌雲記者阮進壽的叮囑,雖然聞不習慣,但是還是鎮定自若,連眉心都不見皺一下,跪倒身去,給皇上請安:「臣妾給父皇請安。」
「起吧,阮進壽,賜坐看茶!」皇上從奏折裡抬起了頭,眼神有些渾濁,眼圈下有一圈子黑影,顯然是睡眠不足導致。
日理萬機,衣不解帶這句話,用在帝皇身上,確實真切。
阮進壽很快給凌雲搬來了一把寶椅,其上設了一個軟褥子,又送了一杯鐵觀音,一盞精緻的糕點過來。
凌雲嬌小的身子坐進寶椅之中,顯得更加的小巧玲瓏,將手規矩的放在自己的合併的雙腿上,不敢去攀那雲龍繁縟雕刻紋樣的扶手,她低眉順眼的坐著,等著皇上開口問浣衣局的事情。
「浣衣局的事情,聽說你已經處理妥當了,細細講一遍於朕聽聽,這鬼神之說,究竟如何回事!」龍顏和悅,微笑的看著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