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柱著枴杖在房內走了兩圈，重重地頓了頓地，道：「來福，馬上派人去算個黃道吉日，寒府紅白事要一起辦。」
「婆婆。」平南公主驚叫一聲。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公主，我知道這件事情是翰兒對不起你，可是老身求求你，看在寒家這唯一的一點血脈的份上，委屈一次好麼？」
「可是，可是······」平南公主低下頭絞著手絹：「我答應讓，讓禎兒入府，我必待她視如己出，這樣還不行麼，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一個死去的人來跟我爭名份。我，我······」
「公主。」老夫人皺了皺眉：「我知你心裡委屈，可是我孫女卻不能這麼名份全無的進府，你明白麼？」
平南公主的淚珠兒像掉了線一般，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
「好了，好了，以後都是一家人，開心點，別哭哭啼啼的讓人看了笑話。」老夫人的威嚴甚高，板起臉，連平南公主也不敢太放肆，只是在一邊小聲地抽噎著。
我走到供桌邊，點燃三柱香，低聲道：「娘親，你聽到了麼？父親就要接你進門了，你一生宿願終於得償，我，我真替你高興······」
寒翰從我手中接過香，道：「宛兒，這一柱香應由我來上才對，是我對不起你······」他望著靈位發呆，過了許久，才黯啞著聲音道：「謝謝你替我生了兩個女兒，語兒的事，我一定會替她討個公道的，你放心去吧，至於禎兒，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她，彌補自己的過錯，你在天有靈，便保祐她一生平安幸福吧。」說完將香插入香爐內，望著靈位久久不語。
「禎兒，乖，到奶奶這來。」老夫人衝我招招手。
我的唇僵硬地扯了扯，順從地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低下頭。
「禎兒，你這般年紀了，可許了人家沒有？」老夫人對我越瞧越喜歡，無論我的容貌氣質和言行談吐無一不是上上之選，足夠她老人家心生歡喜了。
我低聲道：「禎兒這般年紀自然是許過人家的，只是相公命薄兩年前便過世了······」
老夫人也歎了一口氣：「唉，你娘親也真是的，為什麼不早尋來，害得你白白耽誤了這麼些年，真是罪過。」
我看著寒翰默然不語的背影，道：「因為娘親一直在等一個人和一個承諾，可惜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等到。」
寒翰的身子顫了顫，才道：「宛兒······你娘親她是怎麼死的。」
「被人殺死的。」我的唇勾起嘲諷的孤度，可惜沒有人看得到：「南郡的斯林將軍想將我擄回南郡，娘親為了保護我，被人殺了。」我的手緊握成拳頭，長長的指甲掐入肉中，滲出血絲：娘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現在我又說了謊，請你原諒我，一定要原諒我。他日到了地下，禎兒一定向您嗑頭賠罪。
「南郡斯林？」寒翰來回走了兩步，道：「可是將德妃娘娘兄長鄭政害死，前陣子押送到京的斯林？」
「就是他。」我的眼中迸出仇恨的光芒。
老夫人拍拍我的手，我低下頭。
寒翰也歎了一口氣，走過來摸摸我的頭，道：「放心，於公於私，我都不會縱容這個兇徒逍遙法外的。」
「謝謝。」我低聲道，聲音楚楚可憐，唇邊卻揚起微笑。
「傻孩子，是爹對不起你們母女倆，才會讓你們四處流落居無定所，以後爹爹一定會好好待你補償這二十年來的過錯。」寒翰溫柔地看著我。
我揚起唇，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