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抬起頭來。」
塵舞一驚。
自己過於沉湎往事,這是對決中最為忌諱的。
她抬起頭。
隔著附在頭上並遮住了眼眸的輕紗,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他跟電視新聞上看到的一樣:威嚴,不苟言笑,從他臉上永遠看不出表情。一個天生的政治家,陰謀家,野心家。
為了達到目的,獲得更多的利益,不惜犧牲任何人。
塵舞極力壓抑住目中的憤怒。
「走近些。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傾城絕色,居然能讓夜君沉迷至此。」他的聲音緩慢而低沉,不怒自威。
塵舞的心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把心底的恐懼壓了下去。一想到雙親,仇恨的怒火,便成為了無上的勇氣。
今天,她稍微打扮了一下。
復古的紗裙,腰間金絲腰帶讓她纖腰不勝一握,裊娜多姿。頭上,配一個薄紗帽子,網紗垂落到鼻尖,遮住了她上半張臉。
就因為這樣的打扮,她感覺到,夜君從一看見她,一直到現在,目光都沒怎麼離開過。
但她的目的並不在這,而是,為了靈王讓她靠近。
薄紗讓她的臉看不真切,靈王必定會讓她走近。她的機會就來了。
只要再往前3步,她就劈開結界,在被劈開的空間裡,靈王就會失去保護,她就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
沒人會料到,她會擁有這個絕招。而這,正是父親生前傳授給她的。除了她,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靈術。
一步,兩步……她的掌心泌出了冷汗。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她。
夜君原本站在她旁邊,此刻,她的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暫時可以不用顧忌他。
只是,站在靈王身後的保鏢,是否會在這一瞬間出手呢?
雖然她並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也不想白白送死,起碼倒下之前,要重創靈王。
在靈王面前站定,就在這一瞬間,她甚至還來不及呼吸,就已飛快的念起咒語,劃開了結界。
眾人還來不及驚呼,她已閃電般擊向靈王的咽喉。
沒人能有如此快的速度,如此強大的攻擊力。
靈王坐著,而她站著,絕佳的位置!
得手了。
她的驚喜在頭腦裡還沒成形,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道,打在她身體上,她便朝著相反方向飛了起來。
這股力道,不知道打在了身上哪裡,她感覺骨頭都要散了,只希望現在能立即暈過去。
但事與願違,她的腦子卻從未有過的清醒,哪怕一點點的痛楚,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她只覺已走進了死亡之門。
每個人臨死前,首先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因為這種時候,她已不再欺騙自己。
塵舞現在最先想到的,就是朱簫。
他在哪裡?
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是不是對自己很失望?
失望也好,越失望,便越不會因她的死而難過。
她不想讓他難過啊。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閉上眼,準備承受下一輪的攻擊,她已毫無抵抗之力。
但是,她摔倒在地上,身體在乳白色的瓷磚上滑行了很長距離,直到停止,自始至終,都沒有攻擊。
她詫異的睜開眼,便看見一個魁梧的身影,擋在她前面。
固執的,毫不猶豫,毫不動搖。
這世上還有這種人?
——她殺了他父親,他卻還依舊護著她。
——這是她絕想不到的。
一陣熱浪,漫上了她眼眶。
果然是——迷戀啊。
無可救藥了。
再次閉上眼眸前,她嘴角掛上抹嘲弄的弧度,然後,便沉入了無知覺的黑暗中——那裡,只有黑暗,令她感到安全的黑暗——
菊避開人流,打開臥室的門,走到露台上透口氣。
大廳裡,甚至走廊上,聚集了來自各地的人們,正在忙著輸血,抽血。
自從朱蕭發現,已經治癒的人的血液,可作藥物,治癒他們家族代代相傳的怪病後,這已經是第三天。
人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嘖嘖,他們終於把目標轉向你了。」隨著聲音,朱簫走進露台。
菊無奈的回頭看向屋裡,本來寬敞無比的臥室,現在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堆積如山。「沒辦法,他們似乎把我當成你女朋友了。」
說到「女朋友」,她的臉不受控制的紅了紅。
相比她的不自然,朱簫倒是沒什麼變化,隨手撿起放在茶几上的錦盒,打開後,裡面是個鑽石墜子,有幾克拉重,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真漂亮。很適合你。」
菊卻愁眉苦臉。「這些東西好重。」
「是啊,你一個人,肯定提不動這麼多。我幫你打包好了,免費的。」朱簫笑了笑。
菊的的表情卻一下子僵硬。「一個人?」
朱簫放下錦盒,避開她的視線,走到欄杆邊,背對著她。「對,你沒必要跟著我受苦。」
看著那挺拔的沉默身影,菊只覺得心底說不出的苦澀,她澀聲問:「你,不要我了?」
「你已經長大。可以獨立了。」朱簫當然明白菊的情意。然而,他只能裝作不明白。
「你嫌我累贅了嗎?」菊顫聲問。
「不。相反,我怕連累你。」
他頓了頓,道:「我決定去找塵舞,把她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