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裡,無聲無息,幽靈一般。風吹著她暗黑的斗篷,辟辟啪啪的響。
一想到那個會變長的手臂,朱蕭毛骨悚然。
「塵舞,上車!」
「她」根本不是人。
塵舞回過頭。
這一瞬間,忽然出現了大片火焰,排山倒海,撲向她,甚至感覺得到那焚燒的熱度。
「小心!」
共同的危險,讓他們的心,前所未有的貼近。他們一下子從陌生人,變為了親密的盟友。
塵舞不慌不忙的朝火焰一指。火焰立刻反向對方撲去,然後半途憑空消失。
朱蕭揩了揩冷汗。這樣的場景,像看3D。
「誰派你來的?」
這個略顯沙啞的聲音!
朱蕭記起來了。
高速路上,那一次搭救。
原來,這不是塵舞第一次救他。
朱蕭沒察覺,自己嘴角居然在上揚。
然而,這個弧度在瞬間僵住。
那人忽然朝他們飛來,速度之快,只看到一抹長長的影子,風聲,比剛才還淒厲。
塵舞不慌不忙,手擋在身前,嘴裡發出咒語般的低語。
黑斗篷像飛行的鳥撞上硬牆般,猛地剎住,掉在地上,痛苦呻~吟著。然後,忽然不見了!
塵舞抬起頭,看向空中。
順著往上看,朱蕭大吃一驚。
風,似乎也靜止了。所有的切,都不復存在,唯有眼前那個漂浮在空中的男人!
一雙巨大的翅膀,耀眼的金色,幾乎將這黯淡的黑夜照亮。
一個漆黑的男人。
暗夜般深邃的眸子,死神般漆黑的衣服。
黑配搭著金色,如此耀眼,如此——華麗。他看起來像西方的暗夜魔王,邪惡、凶殘。
他只是一動不動,但陰暗的戾氣、冷酷的氣息,便已超越了拎在手上的黑斗篷。
朱蕭剛看過去,他刀鋒般的眼神,立刻便轉了過來。然後,便咧開了一個笑容——如果稱之為笑容的話——因為,他只是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那是一種狼對著羊的笑,凶殘,嗜血,狂妄。
我要定你了。他似乎在說。
朱蕭的手,下意識的,緊緊揪住了換檔桿,疼痛襲來,他卻毫無所覺。
一種陌生的,狂潮般的恐懼,將他完全湮沒!相比看到黑斗篷,這種恐懼強烈到深入骨髓,完全無法控制。
幸好他並未多停留,而是很快轉回了塵舞身上。
那如最濃黑的夜的眸子裡,浮現出幾絲有趣的神色。
「沒想到,你居然這樣厲害。不過——」他的聲音,也低沉如子夜。「我這個式神,本身就無形無體,只能依附其他東西。我暫且收回。」
「那麼,回頭見。」
如同熟人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他在空中轉了個身。沒錯,他真的很自如的,就像人在地面走路那樣,輕輕的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然後,巨翅動了一下,他便消失了。
立交橋上,一下子如與世隔絕一般。風,在身邊舒緩的吹過,空氣中聞不到剛才的一絲氣息。
火焰,飛行,金翅……
這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
但願從未發生。
然而,正打開車門坐上副駕的塵舞,卻又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塵舞一連望了他幾眼,似乎很不忍,提醒道:「走吧。」
朱簫回到現實,才發現車一直怠速,居然沒熄火。
周圍,車慢慢的多了起來,一切,似乎完全恢復。
但是,誰能告訴他,究竟怎麼回事。這些人為什麼要找上他?
「小心!」
他的車差點吻到前車的屁股。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他轉動方向盤,換道。
塵舞同情的看著那俊美的側臉,然後,便出現了一瞬間的愣神。
從側面看,他的睫毛很長,鼻樑刀削挺立,唇角微翹。
直到朱蕭聽不到回答,看向她。塵舞才猛地回過神,頓時滿面通紅的轉開視線。半晌,平復情緒,才問:「你爺爺,沒說過?」
「你天生有種不治而愈的能力……」
「今後,這樣詭異的事,還會經常發生……」
想起這些話,朱蕭點頭,苦笑。「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明天,一定要再去問問老頭子了。
但是,再也問不到了。
朱簫做夢也沒想到,23歲生日的那個晚上,竟是最後的見面。
第二天早上,他接到阿二的電話,趕回去時,只見到了老人的遺體。
他靜靜躺在那裡,神態安詳,像沉浸在甜蜜的美夢中。臉上一條條的皺紋,顯示老人所經歷過的歲月滄桑。
朱簫呆呆看著老人沉寂的身體,目中似已悲切至極,但眼淚竟還是沒掉下來。
這是真的。
老人真的走了。
剛才一到家,他就立刻檢查老人的心脈,想看看是否還能搶救過來。
但縱使是他名醫朱簫,也無力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