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頹然的趴倒在地,痛哭流涕,眼睛一直也沒有從那泂泂而出的血液中離開,白衣上已經滿是灰塵與鮮血……我緊緊地捂著腹部,為那生命已經流逝的孩子……
念傾,你為什麼要騙我?就算我知道有孩子的存在,也不會為了孩子不救我的魅哥哥啊!我在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為了魅哥哥可以犧牲我自己甚至是孩子的生命……
為什麼你要給我希望,讓我以為沒有孩子,讓我以為這只是西不希望我去忘川的謊言!我和魅哥哥的孩子啊,如果我早知道他的存在,一定會在離開之前讓魅哥哥好好的感受他的存在,一定會在離開之前向他道歉,讓他原諒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
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讓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親手殺了我的孩子。若是死去,在奈何橋上相遇,他恨我怎麼辦?念傾,你真的好殘忍、好殘忍!
淚已經乾涸,我掙扎著起身,扯下一片衣襟,將被我的孩子鮮血染紅的土包起,放在心口處,繼續往前走去。也許是已經失去了孩子,也許是步入了絕望的最深處,我的身體已經沒有一點感覺。
我機械的邁著步子,跌倒、爬行、爬起、繼續前進……
一直重複著這些動作,我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一定要救活我的魅哥哥……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遠遠的看到那片血紅的彼岸花,我舒心的笑了,終於到了忘川!
每靠近一步,就有無數的畫面湧入我的腦海……我努力的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
我害怕,害怕記起那些曾經之後,會恨我的魅哥哥……我努力的去回憶這麼多年魅哥哥對我的好、對我的精心呵護……
我割破手腕,鮮血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之後,快速的生長出一株彼岸花。我用血澆灌著,漸漸的意識有些恍惚,那些曾經全部湧入我的腦海,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多年前的事情,被塵封了這麼久,突然湧現,彷彿像是剛剛發生一樣!淚一直順著臉頰流下,我再次體會了絕望、痛苦之情……
我終於知道魅哥哥會害怕我會離開他,終於知道念傾為何會說出那樣威脅的話語,可是,要我不救他,可能嗎?
十幾年的精心呵護,十幾年的情感與曾經濃烈的恨糾纏著,撕扯著……
曼珠突然出現,她歎氣道:「為何你們每個人都甘願用鮮血來澆灌這彼岸花?」
我抬眸看著她,不明所以。
「十幾年前,魔王在這兒尋你,用鮮血澆灌這彼岸花。但是,他的愛太濃烈,他的悔恨太嚴重,這些彼岸花承受不了,於是我讓他找到了你!」
曼珠的話讓我震驚,他對我的感情真的有那麼深嗎?為何我記得的只有他為了風泠親手殺了我?
「前幾天,那個名叫念傾的女子來到這兒,用鮮血澆灌這些彼岸花,她說要讓我和沙華見面,那樣就可以救活她心愛的人!」曼珠說這話的時候仰望著天空,有些感慨的道:「但是怎麼可能呢?若要我和沙華見面的話,必須是我和沙華其中的一個人將所有的鮮血澆灌彼岸花!」
我驚訝的看著她,難道用我的鮮血不行嗎?
曼珠彷彿看出了我的想法,她輕笑道:「除了我和沙華,還有你的鮮血可以,因為你是彼岸花的化身!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是想見沙華一面,我們相處千百年,卻從不曾知道對方長成什麼模樣!」
我輕咬著唇,低垂著眼眸,聽到曼珠繼續說道:「當我和沙華見面的時候,也就是你死去的時候!那時,六界之中就沒有你的存在,你想清楚了嗎?」
我苦笑,我不知道除了死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如果沒有記起曾經,也許我會不顧一切的爭取在治好他之後保住自己的性命陪著他。但現在,愛恨糾葛,也許現在我希望他活著,但若是見到他,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著這個信念,而不是想動手殺了他……
血越來越少,我蜷縮在一起,緊緊地抱著自己,好冷、真的好冷!突然,我記起他溫暖的懷抱,他將我冰冷的身體裹在懷中,寵溺的對我說:「看你,傻傻的都不知道多穿點衣服!」
淚滴落,混合著在血液中,一起澆灌在那血紅的彼岸花之上。我聽到曼珠驚喜的道:「沙華!」
「曼珠!」
我努力的勾起一個笑容,看著最後一滴血流在那鮮紅的彼岸花之上……那鮮紅的花朵配上那翠綠的夜,美得妖艷!
我掙扎著不讓自己暈倒,微笑的看著念傾和風晟他們一起趕來。我成功了,一切如同我的料想!
西扶起我,想要為我把脈。我阻止了他,將心口處我的孩子的鮮血拿出來,交給他,用唇語道:「請你好好的安葬他!」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啊!」風晟看著我,傷心地吼我。
我虛弱的笑,緊咬著一直顫抖的唇,將身體蜷縮起來。然後,將手中那株用我的鮮血澆灌的彼岸花交給念傾:這個是救他性命的,你要好好保存!
念傾點頭,淚水滴落,她哽咽道:「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不會救魅叔叔!我……」
我不會原諒你!我看著念傾,艱難的比劃出這句話。
儘管我知道她是想救魅,但是她不該騙我!我的孩子,為什麼每一次我都不能平安的生下我的孩子?
卉溪上前,緊緊地擁住我,狠狠地的哭泣,「蝶傾,為什麼幸福降臨到所有人的頭上,獨獨少了你?」
「因為蝶傾用幸福祭奠!」一直沉默的風晟說了這句話!
「啪……」突然,青紅狠狠地扇念傾耳光,失控的吼道:「你知道什麼?如果魅知道蝶傾為救他而死,他不會獨活的!」
我環視著所有的人,艱難的留下最後一句話:不要讓他知道我已經死了,告訴他我只是記起了一切,不願意原諒他,不想再見他!
然後,親眼看著自己一點點的消失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