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耐著性子等了半個小時,仍然沒有等到他們要等的人。
「難道他們在我們趕到之前已經下山了?」陳傑很納悶。
「會不會是他們看到了我們的汽車,一直蟄伏在黑松林裡面呢?」周所長道,「這條路非常偏僻,平時很少走汽車,晚上就更少了。汽車路過的時候,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見。」
「歐陽,我去把汽車開走,你們再耐心守候半個小時,實在不行,咱們再撤。」
「行,老陳,你去把汽車挪一下——停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陳傑迅速鑽出灌木叢,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一會,三個人聽到了汽車啟動的聲音,緊接著,一道光柱出現在樹林裡面——黑暗之中,突然閃出兩束光來,確實有點晃人的眼睛。
不一會,光柱向東移動,一兩分鐘以後,光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三個人密切地注視著橋頭——也只能看到橋頭——遠處的一切,所有的景物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十幾分鐘以後,橋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大家立即亢奮、緊張起來,三個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腳步聲很輕,也很慢。橋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聽上去,橋就像快倒了一樣。
不一會,一個黑影出現在橋中間。黑影貼著東欄杆,一步一步,謹小慎微地向北移動。
「隊長,就一個人。」左向東低聲道,「奇怪啊!」
「歐陽隊長,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這個人很可能是來探路的,另外兩個人極有可能藏在河對岸的樹林裡面。」左向東道。
此人的手上空空如也,走起路來,重心不是很穩,還有些搖晃。快走到橋頭的時候,黑影乾脆坐在了橋上。
「隊長,我過去看看——」
左向東正準備站起身,被歐陽平一把拽住了。
左向東重又蹲回原處。
「向東,稍安勿躁——我們等一會再說。」
大家的心裡很著急,可是黑影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他好像在身上摸什麼,或者是在掏什麼。
他在掏香煙,因為他按著了打火機。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臉對著橋欄杆。打火機的光只閃了一下就熄滅了。
香煙吸了三分之一的時候,黑影從橋面上爬起來,繼續向北移動,下橋之後,黑影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但走路的姿態還是有點搖搖晃晃。
「難道是一個過路的。」歐陽平道。
歐陽平的意思是,如果是同志們守候的目標的話,應該迅速通過才對,為什麼要在橋上耽擱這麼長的時間呢?
「走,我們上去看看。」
三個人閃出灌木叢。
「什麼人?」
說這句話的不是歐陽平他們,而是黑影——此人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說話的時候,聲音發顫。
「是不是喬木匠啊?」周所長好像認出了黑影——大概是從聲音上認出來的。
「我的嗎呀!嚇死我了,這不是雁門鎮的周大所長嗎?」
果然是一個過路的人——原來是虛驚一場。此人的年齡在五十歲左右,個頭在一米五零左右,背還有點駝。
「歐陽隊長,這是劉家窪的喬木匠,喬老二,你這是從哪裡來啊!」
「閻王鼻子的韓鐵頭請我去打幾件傢俱,他家老三要結婚了。晚上留我喝了一點酒,硬灌啊!鎮讓人受不了。這不,喝多了。」
「瞧你,喝了這麼多的酒,能走路嗎?」
「沒事,走摜了山路,就是黑橋有點邪乎。」
「喝多了就在韓家睡吧!鑰匙摔倒了咱們辦呢?」
「沒事,我家就在前面,我這個人不喜歡在外面睡覺——我認床啊!哎,周所長,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喬師傅,你在路上有沒有見過三個人,他們操外地口音。」歐陽平走上前去。
「我見到了四個人。」
「四人?」
「我今天喝了不少酒,從閻王鼻子下來的時候,酒勁上來了,我就在一塊石頭上睡了一會,他們說話的聲音驚醒了我。」
「什麼口音?」
「沒有在意,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
「這四個人從南向北,還是從北向南?」
「他們從山上往山下走。」喬木匠的意思是:從閻王鼻子往黑橋走。
「喬師傅,您離開韓家是什麼時間?」
「快八點四十了。」
「您睡覺的地點距離閻王鼻子有多遠?」
「我睡覺的地點就在閻王鼻子的下面——翻過山就是。」
「從韓家走到你睡覺的地方,需要多長時間呢?」
「這——要不了多長時間,也就是四五分鐘吧!」
歐陽平是在計算時間,按照喬師傅提供的時間來計算的話,三個香港人在同志們趕到之前,已經離開了黑橋。
「喬師傅,這條路上有沒有岔道?」
「有好幾條岔道。」
「在什麼地方?」
「就在閻王鼻子下面——就在我睡覺的地方。」
「是不是過了閻王鼻子,就只剩下一條下山的道了?」
「不錯。」
歐陽平打開大哥大,調出劉大羽剛才通話的時間:「21點19分」。
「三」加「一」,多出來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唐所長,他在21點19分之前回到家,喬木匠從韓家走到睡覺的地方,大概用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唐所長和三個香港人分手的時間大概在八點四十五分左右,回到家的時間是九點十九分,用了半個小時多一點,八點十分左右,唐所長將同志們騙入塔林,然後和三個香港人去了閻王鼻子,所用的時間也是半個小時多一點。
那麼。唐所長怎麼會出現在閻王鼻子呢?
經過分析以後,答案就出來了:三個香港人對這條山路不熟悉,唐所長必須要把他們送到沒有岔路的地方,才能放心回去。而岔路就在閻王鼻子下面。這是其中之一,唐所長的另一個考慮是,由他帶路,速度會快很多。
唐所長果然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