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中飯以後,歐陽平決定對湯主任進行審訊,參加審訊的有七個人,他們分別是歐陽平、劉大羽、陳傑、左向東和韓玲玲,還有馮局長和周所長。
湯主任被押進所長辦公室的時候,嘴上叼著一支香煙——只剩下一截煙蒂,他坐到椅子上以後,又從褲子口袋裡面掏出一包牡丹牌香煙,看了看——大概是看看煙盒裡面還有多少支香煙,他彈出兩支香煙,然後又推進去一支——在把這支香煙推進去的時候,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過煙盒。湯主任掏香煙的動作和別人不一樣:他一下子掏出兩支,大概是決定先抽那一支。這種選擇有什麼實際意義呢?
他又從煙盒裡面倒出一個很精緻的打火機,把香煙點著了。
審訊由劉大羽主持,韓玲玲記錄。
歐陽平和馮局長、周所長坐在一起。三個人在低語著什麼。
當馮局長和歐陽平抬起頭來,把目光投向湯主任的時候,審訊開始了。
「湯主任,抬起你的頭來。」湯主任坐直了身體,朝馮局長和歐陽平、周所長掃了一眼。
「報上你的名字。」
「湯鎮南。」
「年齡。」
「五十九歲。」
「榮仁智是你殺害的嗎?」
「我殺害榮仁智,你——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劉大羽將視線轉向陳傑和左向東。
陳傑和左向東走出所長辦公室,半分鐘以後走了進來,陳傑的手裡面捧著一個黑色皮箱,輕輕地放在辦公桌上;緊接著,左向東則將手裡面的繩梯往湯鎮南跟前一扔。
湯鎮南本能地朝旁邊閃了一下身體。這大概是他始料不及的。他臉色大變,右手抖了幾下,香煙掉到了地上。
「湯鎮南,你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要證據嗎?我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這就是證據。」
湯鎮南彎腰,從地上拾起香煙,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猛吸了好幾口。對他來講,也許吸煙比說話更加重要。
「這就是榮仁智在失蹤之前隨身攜帶的皮箱,柳夏天的徒弟肖華在四月四號下午兩點多鐘見過這個皮箱;榮仁智的妻子謝曼婷和女兒也證實;榮仁智到雁門鎮來的時候,手上拎的就是這個皮箱。」
湯鎮南低頭不語。
「四月五號的下午,四五點鐘,有人看見你進了西屋。」
湯鎮南又從煙盒裡面掏出一支香煙——他掏香煙的時候,將煙盒的口對著他的眼睛。煙在煙盒裡面,閉著眼睛也能拿香煙掏出來。歐陽平總覺得湯鎮南掏煙的動作有點怪怪的。
「你在西屋裡面堆了那麼多的雜物,是不是怕別人發現西屋下面的秘密?」
湯鎮南仍然默不作聲,眼睛直直地望著劉大羽的臉。偶爾還會在馮局長和歐陽平的臉上停留片刻。
從某種意義上講,不回答未必是一件壞事。
「我們收到了一張紙條,紙條上說,四月四號下午三點鐘左右,榮仁智進了雁門旅社的大門。是也不是?」
湯鎮南鼻翼兩側出現了顆粒芝麻大小的汗珠,眼珠毫無生氣地定格在眼眶的下方,一動也不動。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西屋下面的秘密的?」
劉大羽已經提了好幾個問題,可湯鎮南連一個字都沒有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煙從他的嘴裡面吸進去,又從他的鼻子裡面冒出來,煙是什麼味,他可能已經感覺不到了,這時候,煙成了一種道具。
「湯鎮南,你再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左向東從包裡面拿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裡面就是那枚環形玉珮。左向東走到湯鎮南的跟前,將玉珮在他的眼前展示了足足一分鐘。
湯鎮南的眼珠子開始轉動了。但嘴唇仍然沒有啟動的意思。
「你千萬不要說這枚玉珮和你毫不相干,我想,應該有人在你的身上見過這枚玉珮。」
「什麼都瞞不過你們,我交代——我坦白,我徹底坦白。」
大概是因為有這麼多的鐵證擺在湯鎮南的面前,所以,他一下子變得異常爽快——爽快的有點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