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以後,趙師傅拎著一個菜籃子走出了廚房,幾分鐘以後,歐陽平朝劉大羽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走出廚房,湯主任還在飯桌上慢悠悠地品嚐大米稀飯和豆腐鹵。桌子上放著一包香煙,上面壓著一個很精緻的打火機。
歐陽平和劉大羽走出大門,轉身向東,再向北,菜市口在上街與北大街的交匯處。在十字路口的東北角上有一個用毛竹建起來的菜場,人多的時候,買菜的人會把攤子擺到街上來。今天早上的人就很多,十字路口被堵得水洩不通。
趙師傅的腰上繫著一條灰色的圍巾,衣袖上有兩個花顏色的護袖,他在十字街口隨意看了一會,問了問價錢,和幾個老熟人寒暄了幾句,然後走進菜場。在菜場裡面,他停住腳,點了一支香煙,看到歐陽平和劉大羽走進菜場之後,便拎起菜籃子,朝北走去。
菜場北邊有一個敞開的大門,門外是一大片茂密的樹林。
歐陽平和劉大羽跟了上去。
穿過樹林,前面是一個湖,這就是公主湖。大家可以想像公主湖究竟有多大了。
湖邊有一條帶蓬的木船,趙師傅上了木船,鑽進船艙。
趙師傅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歐陽平和劉大羽在樹林停留片刻,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這才上了船,鑽進了船艙。船板上有一些水和魚鱗,還有一堆漁網——漁網是濕漉漉的。這條船是打漁人的船。船上只有趙師傅一個人。
船艙兩邊各有一排高起的木板,
「趙師傅,您說吧!」
「我出來的時間不能長,免得姓湯的生疑。」
「行,趙師傅,你撿最重要的說。」
「昨天晚上,你們走了以後,我和老太婆嘀咕了一會,我沒有跟她提姓湯的名字,我只問她胡天明兩口子是什麼時候死的。還是老太婆的記性好,她說胡天明和菊花是在湯主任回來後的第三天上吊死的,本來,湯主任還要到上海呆兩天,她的岳母生病住院,他老婆打電話給他,他就提前回來了,回來之後的第三天早上,胡天明兩口子出事了,他請我老伴到醫院伺候他岳母,所以,我老伴記得比較清楚。」
胡天明夫妻兩人的死,應該和湯主任的回來有關係。
「還有一件事情,要不是你們找到西屋裡面的密室,我還真想不起來。有一天晚上——就在湯主任回來前幾天的晚上,我明明看見胡天明走進西屋,就想和他殺幾盤棋——當時,我在旅社值班,我叫了幾聲門,屋子裡面沒有人應,推門,門栓插著,我就納悶了,往常叫一聲,門就開了。不一會,菊花從娘家回來了。她也叫了幾聲門,可屋子裡面還是沒有回音。菊花讓我從廚房拿來一把刀,菊花將門栓撥開,你們猜怎麼著,屋子裡面就是沒有胡天明的影子。」
「這件事情湯主任知道嗎?」
「姓湯的當時也在場。我估計胡天明在密室裡面。還有一件事情,時間就在胡家堡的村民住進雁門旅社前不久。一天夜裡,因為天太熱,我睡不著覺,就從前院走到後院,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西屋裡面有燈光。我就奇怪了,西屋從來不住人,裡面堆放雜物,該不會是鬧鬼了吧!你們應該聽說過,榮家大院以前經常出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在雁門鎮,凡是上了年紀的人都相信這些。我就回屋睡覺,可越想越不對勁,就爬起來到後院找一個藏身的地方躲起來。」
趙師傅一邊說,一邊朝岸上瞥一眼。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西屋裡面的燈光在移動,不一會,燈熄滅了,接著,西屋的門開了,一個黑影從裡面走了出來,最後,這個黑影進了湯主任家的院子。和湯主任出來的還有一個人,當時,天太黑,一點都看不清是誰?」
「此人往什麼地方去了?」
「此人進了走廊,後來就看不見了。我當時估計是湯主任和一個女房客在西屋裡面搞男女關係,也就沒有多想。現在想一想,事情不簡單。」
「搞男女關係,難道湯主任的生活作風有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他只要看上年輕漂亮的姑娘,腳底下就像綁了兩個磨盤。」
「還有一件事情。四月五號下午,我上完墳回到旅社的時候——進廚房準備晚飯的時候,突然從廚房裡面竄出兩隻黃鼠狼,我就跟在它們的後面,想看看它們的窩在什麼地方,結果,這兩隻黃鼠狼鑽進了西屋,我抬頭一看,門上的銅鎖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
「鎖的方向不對。」
「趙師傅,請您說的再明白一點。」
「鎖眼朝上,平時都是鎖眼朝下,銅鎖上面的灰塵也沒有了。我懷疑西屋裡面有人,因為鎖是從屋子裡面鎖的,和在外面鎖,鎖的方向自然就不一樣了,你們也知道,西屋的門縫比較寬,手正好能伸到外面來。你們聽明白了吧!兩隻黃鼠狼就是從門縫鑽進西屋的。單憑這個,我還不能斷定屋子裡面有人,我在門檻裡面——就在門縫裡面看到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一包香煙——裡面還有十幾隻煙,姓湯的平時就抽這種香煙。」
「什麼牌子的?」
「牡丹牌香煙——他只抽這種煙。」
這種煙在當時是屬於高檔煙。
「湯主任一天抽多少香煙?」
「一天最少一包。」
湯主任的消費水平還是很高的,在歐陽平的印象中,湯主任的大哥大在當時,款式是最新的。
這應該是一個細節,在歐陽平和劉大羽的印象中,湯主任抽煙,但他們沒有在意湯主任抽什麼牌子的香煙。
「我在院子尋覓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湯主任的影子。吃飯的時候,我看到湯主任的後背上有一些灰塵,還有幾根蜘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