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疑案二 祠堂夜半 第一百零五章 三緘其口
    七點零五分,一直躲在舞台後面,若隱若現的彭大頭終於登台亮相了。由於事發突然和倉促,他沒有來得及飾以粉墨。但這絲毫不能動搖彭滿堂的主人公地位。

    彭大頭被帶進了會議室的時候揚著頭,一副從容不迫、旁若無人的樣子。

    一切都逃不出歐陽平和劉大羽的眼睛,彭大頭強作鎮靜罷了。

    彭大頭雖然頭大,但身材卻很矮小,大概在一米六零以下,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講,彭五的身高還是能對得起彭家列祖列宗的。

    彭大頭的絡腮鬍子大概有幾天沒有打理了,看上去比較重。原本光潔油亮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色,太陽穴和臉頰兩邊有幾個黃豆大小的,淺淺的老人斑;八字眉,老鼠眼,兩個眼珠子深陷在三角形的眼窩裡面,眼睛雖然不大,但透著狡黠、陰險、凶殘的目光;眼瞼下方也有一個三角形的眼袋——眼袋就像風乾了的海帶,皺巴巴,皮掛掛;顴骨下方綴著兩塊多餘的肉;他的鼻孔一大一小,顯得很不對稱,鼻子上有幾個黑點,因為皮膚比較白,黑點越發的明顯;他上身穿一件乳白色絲綢外套,下身穿一件非常誇張的黑色燈籠褲。腳上穿一雙灰色布鞋。

    彭大頭雙手粗大,特別是大拇指,短而厚實,兩隻手扣在一起的,他從進門到坐下,手一直都沒有分開過。

    「報上你的姓名。」歐陽平看了看劉大羽和馮局長,清了清嗓子道。

    「彭滿堂,鎮上的人都叫我彭大頭。」

    「年齡?」

    「八十七。」

    「以前從事什麼職業?」

    「抬重。年輕力壯的時候幹這個,後來就不幹了。」賽金花說的沒有錯。

    「對於賽金花房間裡面的密室和密室裡面的東西,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們說呢?」

    「你們沒有問老五嗎?他沒有交代嗎?沒有想到我們彭家會有這種不肖的子孫,慚愧啊!」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賽金花房間裡面的密室和密室裡面的贓物跟你沒有一點關係呢?」

    「老五做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呢?」

    「我問你,彭五是什麼時候回北門鎮的?」

    「有二十幾年了吧!」

    「可是,據我們所知,賽金花房間裡面的密室在彭五回來之前就有了。」

    「這,我就不曉得了。」

    「賽金花已經交代了所有的問題。」歐陽平故意把「所有」二字說的很重。

    「她交代什麼了?」三角眼眨了幾下,右顴骨下方的贅肉抽搐了幾下。

    「賽金花說密室是你挖的,賽金花嫁到彭家以後,密室就在那兒了。」

    「她以為是我挖的。密室也許早就有了。我們住的房子原來是毛家的。你們也知道,毛家的密室很多。」

    「密室裡面的東西原來是藏在你房間的牆縫裡的。賽金花嫁到彭家以後,你就把東西轉移到賽金花的房間裡面去了。」

    「這是沒有的事情。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為什麼要把東西藏在兒媳婦的房間裡面呢?」「兒媳婦」,虧他說的出來。

    「兒媳婦?」歐陽平嘴角上掛著鄙夷和輕蔑的微笑,他本來並不準備談及那些齷齪骯髒的醜事,彭滿堂自己硬要把這個話頭挑出來,那就順便說一下吧!「彭滿堂,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實話告訴你吧!賽金花已經交代了你和她之間那些齷齪骯髒的醜事。我們本來不想撕破你這張老臉。沒有想到你這麼不識相。」

    彭滿堂啞口無言,三角眼突然變得黯然無光。

    「賽金花的大女兒五歲的時候,她曾經看到你和賽金花從床底下爬出來。賽金花的三媳婦也曾在無意之中看到你躲在賽金花的床底下。我問你,彭正發為什麼會在結婚後的第二天離開北門鎮?」

    彭滿堂不再說話,三角眼眨的更厲害了,眼袋不時跳幾下。右眼袋和旁邊那塊贅肉同時抽搐。

    「彭五離開北門鎮以後,有沒有回來過呢?」

    「說啊!彭滿堂,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們,賽金花八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呢?」

    「你是不是想說賽金花經常到寧波去和你兒子彭正發團聚。讓我來告訴你吧!賽金花每年春天是要外出一段時間——一般是半個月左右,但她並沒有去寧波。」

    「住在南院的趙安平很久沒有聽到你口吃結巴兒子的聲音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賽金花到底去了哪裡呢?」

    彭滿堂仍然無語。

    「讓我們來告訴你,她去了泰山廟。」歐陽平站起身走到彭滿堂的旁邊,一雙眼睛直視著彭滿堂的臉,「我們已經見過泰山廟的靜平師太了。」

    彭滿堂低頭不語。

    「賽金花的三女兒彭燦證實了這一點——其實彭燦爛也是你的女兒。你知不知道三個女兒和三媳婦翠花為什麼很少回來呢?你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以瞞天過海,彭燦曾經跟蹤賽金花到泰山面,看著她走進了泰山廟的後禪院。而你們卻對她們說你到寧波去了。」

    「彭滿堂,你抬起頭來。」

    彭滿堂很聽話地抬起頭來,但同時用他那雙粗大的手摀住了整個臉。

    「我問你,賽金花到泰山廟小住,是不是你安排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不是想掩人耳目,遮蓋你們的醜行?」

    「你們要遮蓋的東西,除了那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以外,更重要的是謀財害命的罪行。」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我殺了誰。」他突然抬起頭來,有幾滴汗珠從腦門上滾落下來。他自知有些失態,所以很快恢復了常態。離開椅背的身體重新靠了上去,還有一個重要的細節,那雙始終扣在一起的手第一次分開了,小腿抖了幾下。

    歐陽平和劉大羽會心一笑。

    三緘其口的彭滿堂憋了半天,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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