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燁將翁美琴的屍體拖到衛生間,然後走進臥室,從床底下拿出一把刀和一把斧頭,還有一把鋼片鋸。刀和斧頭都磨過了。這三樣東西放在床底下已經有半個月了。
「我用鋸子將翁美琴——」李炫燁的交代比先前主動多了。
「等一下。」這時,安然的大哥大響了。劉大羽不得不打斷李炫燁的話。
安然從口袋裡面掏出手機,按了一下接聽鍵:「是蕭隊長打來的。」安然望著劉大羽和歐陽平道。
「是蕭隊長嗎?」
「我是蕭強,安隊長,我們已經找到了——正在清洗。」
「找到了。太好了。你們辛苦了。」
李炫燁目不轉睛地望著安然的臉。
「小陳,你說什麼,骷髏?」電話裡面傳來蕭隊長和另一個刑偵隊員的對話聲,「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化糞池裡面還有一個人頭嗎?」
「蕭隊長,有什麼問題?」
「安然,我們找到的是一個骷髏。小陳,蓋子暫時不要蓋,可能還得接著找。」
「骷髏?」安然望著李炫燁。
「對,是一個骷髏,上面皮肉和頭髮都沒有,這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嗎?」蕭隊長的意思大概是:這個骷髏可能和李炫燁所說的頭顱不是一回事情。
「蕭隊長,我們過一會再詳談。你們先休息一會。」
「行,我等你的電話,小陳,讓大家休息一下。」
劉大羽和歐陽平已經聽明白了電話裡面的內容。李炫燁果然不是一個凡夫俗子啊!
「李炫燁,上海的同志在化糞池裡面找到的是一個骷髏,這是怎麼回事情?」
李炫燁並沒有馬上回答劉大羽的問題,她瞇著眼睛,將最後一截香煙抽完了。
所有眼睛都望著李炫燁的臉。每一個人都神情凝重,怒形於色。坐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魔鬼。
「沒錯,他們找到的就是翁美琴的頭。」李炫燁說得不緊不慢。
這顯然不是全部答案。
大家都在等待。
「我把翁美琴的頭放在高壓鍋裡面——」
劉大羽和歐陽平互相對視片刻。太讓人意外了,李炫燁簡直就是一個惡魔,讓大家更感到意外的是,李炫燁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異常平靜,嘴皮子翻動的就像嗑瓜子一樣。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去掉皮肉和頭髮,即使被警方發現,也不知道是翁美琴。」難怪李炫燁把翁美琴的頭顱藏在宏坤小區的化糞池裡面。原來她是有考慮的。
「你是不是覺得,即使有人發現了這個骷髏,也會認為是很久以前發生的案子呢?」
「我是這樣想的。」李炫燁回答的倒也爽快。
「翁美琴的頭發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用汽油燒掉了。」
難怪文女士聞到一股非常特別的味道。
「據我們所知,翁美琴的胸前有一塊刀疤,她曾經做過一次心臟搭橋手術;她的後背肩胛骨上有一個胎記。」
「不錯,我用刀把翁美琴胸前的疤和後背上的胎記挖掉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兩個地方太明顯了,翁美琴的父母和前夫吳立波對這兩個標記都很熟悉。」李炫燁的想法和同志們的的分析如出一轍。
「她有一個腳趾,是最小的腳趾頭——在哪一隻腳,我記不得了。這個腳趾頭很短,只有半公分左右的樣子,聽翁美琴說是小時候被牛踩的。我用斧頭把剩下的部分剁掉了。人算不如天算,最後還是——」李炫燁沒有一點懺悔之意。
「你把分屍和拋屍的過程交代一下。」
「我用鋼鋸把翁美琴的屍體進行肢解,用塑料袋將屍塊包起來裝在兩個箱子裡面。」
「箱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我和翁美琴一人一個箱子,這兩個箱子一直跟著我們,從大學,到離開北京。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你們是怎麼確認——我就是殺害翁美琴的兇手的呢?」
「我們在你的家裡發現了三樣東西。」
「三樣東西?」
「對,衛生間牆上的血跡。」
「衛生間的牆上?我仔細檢查了好幾遍,牆上怎麼會有血跡呢?」
「有一個地方,你沒有注意,在離地面幾公分高的地方——瓷磚的縫隙裡面。」
「還有兩樣東西呢?」
「第二樣東西是紙灰。第三樣東西是一本書。」
「一本書?什麼書?」
「崗村弘治的小說《子夜幽靈》。」
「《子夜幽靈》?你們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呢?」
「文女士的手機掉到床下面去了,她在找手機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了這本書,她就打電話給我們。」
李炫燁撅起下嘴唇對著鼻子吹了一口氣:「這本書,我找了很長時間,我以為是被翁美琴藏起來,或者扔掉了,沒想到——」
「翁美琴知道你有這本書嗎?」
「過去,這本書,我一直藏在沙發下面的空擋裡,有一次,我回家的時候,看到她在擦洗皮沙發上的灰塵和污垢。她有沒有發現,我不敢肯定,但後來我把這本書轉移到一幅畫像的後面去了。」李炫燁確實有在畫像後面藏東西的習慣。
「無非是一本書,為什麼要藏起來呢?」
「這本書裡面的一些內容和我們倆的情形非常相似,主人公最後的結局很慘,我怕翁美琴聯想到自己。」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恐怕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吧!」
「什麼原因?」
「這本書中的主人公田中美子和你的性格,生活道路,有諸多相似的地方,她是一個殺人惡魔,你怕翁美琴在你的身上找到田中美子的影子。如果是這樣的話,翁美琴一定會選擇離開你。」劉大羽直視著李炫燁的眼睛。
「你們看過這本書了?」
「我們從田中美子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劉大羽語帶雙關。
燈光下,李炫燁的眼神失去了所有的光澤,臉色蠟黃。先前,李炫燁的頭是昂著的,腰是筆直的,現在,她的頭低垂著,後背完成了一張弓,整個身體傾斜著,完全失去的重心。她的精神世界已經完全垮塌。
「你把第二天早晨的情況交代一下。」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我離開了家,走出小區大門的時候,門衛邵師傅看到了我。他是不是跟你們說什麼了?」在歐陽平和劉大羽的記憶裡,邵師傅提到過這個細節。
「在離開家之前,我給文女士打了一個電話,通知她準備好錢,第二天早晨辦交接。」
「為什麼要用現金交易呢?」
「我不能把銀行的賬號告訴任何人。現金交易,清爽。不會留下尾巴。」李炫燁年僅二十六歲,心機卻比成年人還老道,思想比科學家還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