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張處長,辜教授的左耳朵上是不是有一個小肉瘤?」
「左耳朵上有一個小肉瘤?這——我們沒有在意,其實,辜教授和我們幾乎沒有什麼接觸,他在外面跑的時候多,在學校呆的時間比較少。大學裡面和一般的學校不一樣,有課就來,課不多——而且課都比較集中,所以到學校來的次數比較少——一個星期來兩三次。這幾年,他的外事活動越來越多。來得就更少了。」
「您能不能找一個和辜教授接觸比較多的同志來一下呢?」
「行,我打一個電話。」
張處長撥電話。
「喂,是歷史系嗎?我是張恆遠。」
「是張處長啊!請問您找誰?」
「你們高主任在嗎?」
「在,高主任——高主任,您的電話,是人事處張處長打來的。」
「喂,是張主任嗎?我是老高。您有什麼吩咐嗎?」
「吩咐不敢當——高主任,我跟你說一件事情。」
「說吧!什麼事情?」
「平時和辜永泉辜教授接觸比較多——關係又比較好的人是誰?」
「和辜教授接觸比較多——張處長,這——辜教授——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現在不方便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張處長看了看歐陽平和劉大羽道,「我說什麼,你照著辦就行了。」
「我知道了——和辜教授走得比較近,關係比較好的人——是彭雪松彭教授,他們經常在一起搞研究,辦公室又靠在一起。」
「行,你讓彭教授過來一下。對,現在就過來,越快越好——我們在辦公室等他。」
十分鐘左右,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他就是彭教授,五十幾歲的樣子。
張處長互相介紹了一下,彭教授坐了下來。
彭教授端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放在膝蓋上,表情很嚴肅。
「彭教授,你和辜教授在一個辦公室,比較熟悉,公安局的同志想瞭解一下辜教授的情況。」張處長道。
「可以——可以,你們請問。」
「我們的問題很簡單,辜教授的左耳上是不是有一個肉瘤?」
「左耳——肉瘤?」彭教授一臉茫然。
「對。」
「我還真沒有在意,我們雖然在一個辦公室,也經常在一起研究學術上的問題,但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人有五官,人們在一起相處,首先接觸的就是五官,這不應該算是什麼細節吧?歐陽平和劉大羽有些不解。
劉大羽斜著身子和歐陽平低語了一句,其實就說了兩個字:「照片」。
「彭教授,你有辜教授的照片嗎?」歐陽平和劉大羽就是要看一看辜教授是不是古教授。這兩個人行事一向嚴謹。確定犯罪嫌疑人的過程,決不能有一點馬虎——雖然歐陽平和劉大羽的心裡面已經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有啊!去年春天,我和辜教授到北京開了一個星期的會,我們在一起照了幾張相。」
「你能拿給我們看看嗎?我們想借用一下。」
「你們等一下,我去去就來——照片就壓在辦公桌台板下面。」
五分鐘以後,彭教授拿來了三張照片。
三張照片的背景分別是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八達嶺長城,天壇。
照片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年紀稍輕的女同志。
站在中間的人就是辜教授。
三個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謎底終於揭開了。
「怪不得看到趙小鵬的畫像之後,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沒有想到竟然是古教授。」歐陽平恍然大悟,「想不到——想不到啊!」
「無論怎麼搜索和篩選,在當時的情況下,古教授都不可能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之中。」劉大羽像是在安慰歐陽平,又像是在做經驗總結。
看到照片,同志們總算明白了:彭教授之所以對辜教授左耳朵上的肉瘤沒有一點印象,是因為辜教授有一頭藝術家的長髮,筆者在開頭也曾介紹過,古教授戴著一頂禮帽,頭髮很長,頗有藝術家的氣質,是屬於那種能跟得上潮流的時尚人士。
難怪伏龍寺的悟能和尚只能在辜教授躺在床上的時候看到他耳朵上的肉瘤呢?
歐陽平想得更深一點:「辜教授一直是這種髮型嗎?」歐陽平想到了陳老闆的話,陳老闆始終沒有提到辜教授的長髮——照理說,辜教授的長髮是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陳老闆應該能想到。沒有想到,答案只有一個,同志們沒有問到這個問題。
「我和他在一起很多年,他一直是這樣,只有在太長的時候才會去修一下,對了,夏天,他會多修一點。」
「彭教授,辜教授擅長繪畫嗎?」
「不錯,辜教授的山水畫造詣很高,他對古代仕女圖和壁畫有特別的研究。」
這個信息終於和清雲住持和智仁和尚提供的情況對上號了。
「我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彭教授。」辦案子會出現這種情況,一個問題往往會引出另外一個或者若干個問題。
「可以,您請問。」
「辜教授對歷史的研究一定很有建樹吧。」
「不錯,他最初研究明清歷史,這幾年專門研究南唐史。」
屋子不掃不潔淨,東西不拾不清爽,一團亂麻終於理出了頭緒,辜教授之所以關注公主墓,其背景很不尋常。辜教授瞄上二龍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但辜教授最突出的成就不在繪畫和歷史的研究方面。」彭教授特別強調。
話越說越透,茶越泡越香。
「在什麼方面?」歐陽平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文物鑒定上,他對不同時期的文物器型有獨到的研究。」
門向陽顯然沒有說實話,真正對文物進行鑒定把關的人,應該是辜教授,而不是貓頭鷹。
歐陽平留下了三張照片。
在回刑偵隊的路上,歐陽平和劉大羽同是想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細節。
「大羽,你還記得辜福才遇害的那天早晨嗎?」
「怎麼不記得,那天早上,古教授來送照片——當時我們剛準備出發——時間是七點五十左右。」
「他在你的辦公室坐了一會。」
「黑板寫著當天上午的行動計劃。」
「我想起來了。」陳傑道,「第一條就是找辜福才瞭解情況。」
「沒有想到,向古教授透露消息的竟然是我們自己。」歐陽平自言自語道。
「他離開我們以後,就打電話給門向陽,而門向陽就在伏龍寺,他在時間上已經佔了先機。我們趕到辜福才家,即使馬不停蹄,至少需要六七十分鐘,而門向陽從伏龍寺到辜福才家,只需要十分總左右的時間。」陳傑道。
「其實送照片的事情,完全可以讓別人做。」劉大羽道。
「他謀劃得很周密啊!」
「果然是一個不簡單的角色。」歐陽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