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家的滷菜店就在鎮口,面朝南,當街一個店舖,三級石階,難怪老闆娘無法確認三十歲左右男子的身高,一個在高處,一個在低處,再加上此人坐在自行車上。
店舖旁邊的牆上靠著十幾塊門板,一張大桌子將店舖內外隔開,大桌子上放著一個玻璃櫥,分兩層,裡面放著兩個淺口木盆,木盆裡面分別放著鹽水鴨和豬頭肉,一上一下,鹽水鴨的旁邊有一個大瓷盆,裡面放著半下子花生米。
多遠就能聞到豬頭肉的味道,也許不是時候,還沒有上人,店舖裡面也沒有人。
大家剛在台階下站定,突然從店舖裡面鑽出一條大花狗來,它不緊不慢,在石階上站了一會,然後喊了兩聲,接著朝屋後走去。
「來了——來了!」
隨聲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來:「這不是趙所長嗎?是那陣風把你吹到咱這牛角鎮來的。」
「大嫂,你還認識我們嗎?」左向東上前一步。
「是你們兩個啊!咋不認識?快請進,趙所長,快進屋坐。花兒,快去叫達子。來客人啦!」
花兒竄出店舖,朝街東去了。
達大嫂的茶杯剛端上來,花兒就回來了。
不一會,一個五大三粗的四十幾歲的男人走進了店舖,嘴上叼著一支煙,右手端著一個玻璃茶杯。
「喲,是趙所長啊!稀客——稀客。」
趙小鵬從背包裡面拿出畫夾和畫筆。
「趙所長,你們這是……」
「大嫂,今天上午,你跟我們提到的——昨天下午到你們店裡來買豬頭肉的人。」嚴建華道。
「你們是為這件事來的啊!」
「你對這個人有印象嗎?」
「有一點印象,就怕說不好。昨天晚上,我跟達子說了這件事情,達子,你說。」
大家都把眼睛投向了達子。
達子擰開茶杯蓋,喝了幾口水:「到咱們這兒買豬頭肉的,都是鎮上和附近村寨的人,我老婆說面生,那就說明他不是咱們二龍山的人。」
「二位請回憶一下,前天,小汪村的汪麻子有沒有在你們這兒買過豬頭肉呢?」
「汪麻子倒是經常來買豬頭肉,只要擔子挑到牛角鎮來,他都會帶一兩斤豬頭肉回去。他就好這一口,豬頭肉還沒有用荷葉包好,他就會捏幾塊撂在嘴裡面。不過昨天,我們沒有見到汪麻子。」
「辜福才經常來嗎?」
「福才大爺常來。」
「大嫂,昨天那位長得什麼樣?」
「這個人長得有模有樣。」
「怎麼講?」
「用相面先生的話說,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臉也很白淨,濃眉大眼。」
「大嫂,你能說詳細一點嗎?」
女人的話比較模糊,需要點撥。
「比如說臉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我想起來了,此人鼻樑比一般人高;頭發生得下,在這個位置。」大嫂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對了,我看見這邊有一顆虎牙。」
從大嫂比劃的位置來看,頭髮和眉毛之間的距離一點五公分左右。
「是長臉,方臉還是圓臉?」
「長方臉。」
「什麼口音?」
「他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那他怎麼買東西的呢?」歐陽平眼睛裡面閃著詫異的光。
「這個人買東西跟別人不一樣,他買豬頭肉論塊,買鹽水鴨論片,用手指,不說話。豬頭肉指了兩塊,鹽水鴨指了半片。」
「花生米呢?」
「花生米,他挖了一勺子。」
劉大羽看了看玻璃櫥,瓷盆裡面果然有一個大勺子。
刻意遮掩,弄巧成拙啊。
歐陽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沒有想到嚴建華和左向東的牛角鎮之行會有這麼大的收穫,目前還不敢說案子已經有了眉目,但可以說已經觸摸到了遮蓋在公主墓兇殺案上面的神秘面紗。
趙小鵬的畫像已經畫好了:「大嫂,你看看像不像?」
「差不多,就是他。」
「大嫂,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個人外面穿著一件灰顏色的風衣,裡面是一件白襯衫——我看到了領口——風衣的扣子是扣起來的——白得晃人的眼睛,在我們這裡,只有牛角中學的馬老師才穿這麼白的襯衫,但也沒有他的襯衫白。就因為這件衣服,我才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