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也沒有因為失明完全崩塌,有了梁景琛和小葵的支持,秦伊伊漸漸發現失明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可怕。
至少,她不是一個完全的廢人。
她開始學著在黑暗中做很多事,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澡,自己進出,有時候還能做一些家務。
失明後,感官變得比以前靈敏了很多,她的記憶力也瞬間提升了,大致把整個房子的構造都記了下來。不需要傭人幫忙,也能準確找到各個房間。
但對她而言,這還遠遠不夠。
如果一輩子失明,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比如盲文。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因此放棄設計這一夢想。她要學會在黑暗中作圖。
也許因為失明,她能設計出比以前更加精彩,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畢竟,她現在的世界,與常人完全不一樣。她感覺到了很多之前忽視的東西,這都能成為她新的靈感。
重新拿起畫筆,秦伊伊不免有些緊張,就像第一次學習設計時一樣。
她用手感覺畫紙的大小,找到中心,然後拿起筆,在上面繪出心中所想的那條美麗的裙子。
她的設計靈感,來源於清陽光,她希望設計出一條如雲朵般輕盈,陽光般璀璨的裙子。通過色彩的漸變,展現出清晨、午後、黃昏三個不同時段的陽光,其中也蘊含著人的一生。
手飛快地在圖紙上運作著,她不知道自己畫得怎麼樣,只能在心中描繪它的形狀。
也許她太過激動,以致連筆都抓不穩,手一抖,筆掉在了地上,滾出了一段。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椅子,半伏在地上摸索,卻摸到了一雙冰涼的鞋子。女人動物型的香水味鑽入她鼻息,她認得那香水,是上官雅靜的。
她的心如弦一般繃緊。
「好久不見,秦伊伊!」她怪腔怪調道,尾音夾這一絲足以將人心冰封的寒意。
秦伊伊不想理會她,繼續摸索自己的筆。
「在找什麼?要不要我幫你?」她俯視著趴伏在她腳底的瞎子,渾身說不出的痛快,每個細胞裡都如同有一個魔鬼在叫囂,瘋狂而狠毒。
摸到了!
秦伊伊一喜。正要將它抽出來,上官雅靜的腳卻踩了上去。
她皺眉,「請你抬腳!」
「sorry,我踩到你的東西了嗎?我怎沒發現!」上官雅靜故作驚訝,聲音令秦伊伊發毛,她能夠想像她掩唇嬌笑的樣子有多麼噁心。
她自然知道她來的目的,但她告訴自己,無論她說什麼,都決不能往心裡去。她無非是想打擊她的自尊,讓她退出罷了,她不能上她的當。
她相信景對她的感情!
「你在畫什麼?是衣服嗎?幸虧你眼睛瞎了,不然會很難過的。你不是一直很驕傲,把自己當做了不起的設計師嗎?如果你看到這個鬼東西,一定會氣暈過去吧!」
上官雅靜毫不留情地譏諷著,想盡辦法挖苦她。
「你以為一個瞎子能當設計師嗎?真是可笑死了!」
「嘩——」
秦伊伊聽到畫紙被撕裂的聲音,隱忍著胸口的怒氣,拳頭已經握得緊緊的。她一遍遍告訴自己無所謂,她說什麼根本不能決定她的命運。
可是……
正如她所言,她只是個可憐的瞎子,她真的能繼續設計嗎?
那是她的夢想,如果她永遠不能再繼續自己的夢,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你只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就像一條可憐的毛毛蟲,只能被我踩在腳下。就憑你現在這個比廢物更沒用的樣子,憑什麼和景在一起!你以為,他會允許自己一輩子和一個瞎子在一起嗎?」
「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秦伊伊站了起來,努力把背脊挺得直直的,不洩露一絲一毫的怯懦。但她的身體,顫抖得厲害。
「你現在霸佔了我的男人,怎麼可能與我無關!」
「我沒有!這是他的選擇。」
「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不會受到蠱惑,和你在一起!失明前,你就處處比不上我。現在變成了個瞎子,更沒有資格和我搶!」
「你有沒有想過,他堂堂金融財團總裁,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妻子是個殘疾人。你不怕成為他的羞恥嗎?你想讓全天下的人都恥笑他有個瞎子老婆?」
「真要真心相愛,別人的看法我們根本不在乎!景愛我,這就夠了!」她大聲駁斥,更像是在給自己信心。她怕一旦自己有絲毫的動容,就會被她有機可乘。
「就算他愛你,也是過去的你!我承認,我是輸給了你,可那是以前……你現在只是個可憐的瞎子,憑什麼以為他還會像以前一樣愛你?」
「即使他現在對你還有一絲感情,那都是出於憐憫。很快他就會厭倦你,受夠了照顧你這沒用的廢物!廢物——」上官雅靜的語氣越來越狠,咬牙切齒,眼中怒火如毒龍般瘋狂燃燒。
各種嫉妒怨恨一時全部湧上胸膛,她惡狠狠地將秦伊伊推倒在地上,恨不能衝上去踩幾腳。
秦伊伊狼狽地撞翻了椅子,一下失去了方向感。她慌亂地試圖爬起來,就像一隻落水的鴨子拚命撲騰著翅膀,卻連上官雅靜在哪裡都不知道。
她真的很恨自己沒用,在對手面前,毫無還擊能力。
不僅因為生理上的缺陷,更因為她每句話都刺痛了她心上的要害,針針見血。
自卑是她的軟肋,她卻揪住它不放,狠狠襲擊,幾乎將她置於死地。她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不讓她看到她這麼淒慘狼狽的樣子。
「你連站都站不起來,憑什麼和我鬥?如果你真的愛他,就離他遠一點,不要拖累他!這是你這個廢物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上官雅靜狠狠瞪了她一眼,邁著驕傲的大步離開了。
秦伊伊軟倒在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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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