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梁景琛將秦伊伊接回了別墅。
一切都是老樣子,除了,房子裡不再有秦伊伊活躍的身影。
很多時候,她都是靜靜坐在床邊曬太陽,小葵像個天使一樣在她身邊跑來跑去,逗她笑,絕口不提眼睛的事情。
家裡的每一個傭人,也都有意避忌,假裝她還和從前一樣。
但秦伊伊心裡清楚,他們是太顧及她的感受,心裡多少是有些憐憫的吧!
憐憫很多時候無疑是一種殘忍的感情,秦伊伊知道他們關心她,可她希望他們能把她當成一個正常人,而非處處小心翼翼,這樣對她更是一種傷害。
她不想在他們看來她是一個殘疾人,一個弱勢體。
這樣,她會想將自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裝聾作啞,躲在自己的世界不讓任何人真正走進她心裡。對外界人的看法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也不會那麼難受。
她每天還是那樣微笑,假裝很開心,但都是為了不讓梁景琛擔心。她不希望給他帶來太重負擔,讓他工作時還要分心照顧他。
那樣,他很快就會感到疲倦的。
她不知道以她現在的狀況,他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多一天是一天吧……
至少在離開時,能留有一些美好的回憶,不至於整個世界都崩塌,無法活下去。
熟悉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她安然微笑。「你回來了!」
「爹地爹地。」小葵歡快地撲入他懷裡,「麼麼!小葵很乖,一直在陪媽咪哦,媽咪笑得好開心呢!」
「嗯!小葵真乖!爹地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奧特曼玩具,在房間裡。」
「好耶~那媽咪,小葵先下去咯,馬上就上來!」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咧嘴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小葵已經開始想媽咪了呢!麼麼~」
他連送兩個飛吻,一直甜入秦伊伊心裡,對她而言多少是個寬慰。
整個家,大概只有小葵不以憐憫的目光看待她吧!
在他眼裡,媽咪只是暫時被天使蒙住了眼睛。
天使離開後,又能重見光明。
呵,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恐怕這輩子她都要活在黑暗之中了。
梁景琛走到她身邊,習慣先親吻她的臉頰。「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陽光很好。」
雖然她什麼都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陽光照耀在臉上的溫暖。仰起臉,還能聽到和煦的風從耳旁吹過的聲音,聞到泥土和樹木的清香。
也許失明唯一的好處就是能放慢腳步,用心感受平時察覺不到的人或事。她現在覺得身邊的每一件事物都很神奇,造物主的恩澤無處不在。
生命,本生就是最美麗的奇跡。
有時候她會想,雖然她失去了光明,但至少還活著,這已經是一種恩賜,是她奢求太多了……
每每這麼想,她才能稍稍看開一些,不會再有尋死的衝動。
「多出來曬曬太陽,對身體好。等過些日子,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做手術,好嗎?醫生說,你的眼睛康復的可能性很大。只要你自己不放棄希望,就一定可以!」
「嗯……」秦伊伊已經很難分辨這些話是真是假,也許他只是為了讓她不放棄才這麼說的。反正,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她也無謂去想太多。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平常心就好。
「秋天快來了吧?」她嘴角染上了些許微笑,「我聞到楓葉的味道了。」
「嗯!現在已經十月了。再過半個月,就正式進入秋天了。等天氣再涼一些,我們去公園裡放風箏好不好?這幾天小葵一直纏著我買風箏……」
「好!他從小就很喜歡看人放風箏。以前,他總是說,要和爹地一起放風箏。如果你能陪他,他一定很開心。」
「我已經將公司的事情交給Eric打理,接下來會有很多時間陪你們。」
「是因為我的眼睛嗎?」她有些著急,急於證明自己並不像他想的那麼脆弱。「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你不用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
「不止如此,我自己也想陪你們啊!」他的眼神柔和寧靜得如午後盈滿陽光的海面,流動得儘是愛意。
「想來,從我們交往開始,我都沒有好好陪過你,我真的很愧疚。」
「男人還是以事業為重,我理解!公司有那麼多事情等你去處理,你不該分心在我身上。」
「我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再勸我了,好嗎?我是真心想陪著你們!過去幾年,我像個機器人一樣沒日沒夜地工作,已經累了,想好好休息。」
「更何況,那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我已經找到了我心中真正所想,為什麼要還去理那些冷冰冰的工作呢?」
梁景琛握起她的手,輕吻她白皙的手掌。她指尖散發著迷人的幽香,一切都令他眷戀。「我愛你!想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以後我的重心會轉移到家庭上,我們一家人的幸福,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是工作上的成就感不能帶給我的!」
「你不要總想著耽誤了我的時間和工作,愛是相互的。你想和我在一起的同時,我也想陪著你。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哪怕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坐著,也很開心。」
他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胸膛上,心在她掌心跳動著,訴說著對她的愛意。
因為失明,感覺器官愈發靈敏起來。
隨著他心臟一下又一下充滿力量的跳動,將深刻入骨髓的愛意傳遞到她指尖,她還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臟內膨脹的血液,那些都不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