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出奇的冷靜。
她知道他在問誰。
愛嗎?
她自問。
這個問題她無從回答,她只知道,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子非出現了;她最無助的時候,是子非陪在她身邊。從來都不曾給過她壓力,從來都不會問她要回報,從來,他都是默默的,一個人……
愛嗎?
也許,好像,可能……
盯著曉曉不停變幻的神色,時而冷靜,時而迷惘,最後,竟有些害羞得不知所措。段奕沉徹底的憤怒了,「該死!我不許你愛上別人!不許!你聽到沒有!」
他抱住她,把她禁錮在懷裡,「盈盈,我們可以變成普通人,可以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只要你願意,我會帶你離開!」
「來不及了,」曉曉擰著眉,想要推開他卻是怎樣也推不動,她無奈的歎息一聲,望著他,「我一直一直都在給你機會,夢想著我第一次愛過的人會成為唯一!可當你把我推給段雲彥時,我對你其實就已經死心了!現在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沒有人會站在原地等你的幡然悔悟,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傷得太重,心傷了,心碎了,心死了,根本就沒辦法彌補,你懂嗎?」
「不!我不懂!」段奕沉怒吼著,緊緊的抓住她,一對邪眸似要噴出火,可眸底卻在閃爍著一抹晶瑩……
他的聲音有些輕顫,「你不會瞭解二哥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從小就護著我,不讓我受到其它兄弟的排擠,不讓我受到一點委曲,甚至……為了救我而廢了一雙腿。為了報答他,我同樣連性命都可以放棄!」他俊美的面容有絲絲扭曲,表情痛苦的說,「他因你而意志消沉的離開皇宮,生死未卜。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儘管如此,我還是約束不了自己的心,從一開始就被你吸引……」
他猛地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管我提醒自己多少次,這是傷害過二哥的人,但我就是沒辦法從這裡把你趕走!把你送到他身邊,是我這一生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我自責,恨不得從二哥身邊搶走你……」
一滴滾燙的淚滑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一驚,盯著他赤紅的雙眼,還有兩頰的淚……
倏地,他自嘲一笑,「不僅是你,連我都恨死自己。盈盈,我說過你的恨只能留給我,現在,你再把它交給我吧,我不奢求你會遺忘,會原諒,我只要個機會,讓我重新愛你,重新將你的心修補完整!」
他的口吻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如此卑微的模樣,令曉曉心頭一陣窒息,她垂下眸,做了個深呼吸,最終還是搖搖頭,笑得有些飄忽,「我等你這番話等了好久,沒想到,卻是在我放棄的時候。」
「不要放棄,我不許你放棄!」段奕沉一下子抱住她,力道大到將肩上的傷口撕裂,任血似妖嬈的玫瑰花般綻放,「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曉曉沒有掙扎,平靜到讓人害怕。
「對不起,它已經不再屬於你了。」
段奕沉倏爾一僵,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不再風華惑人,不再肆意狂妄。
輕輕的,幾乎沒用什麼勁兒,她推開了他,輕柔的笑了下,「六王爺,我不恨你,一點也不,所以,你也不需要自責。」
給足了勇氣,她伸開手臂抱了抱他,「保重。」
轉身就想走,身後,傳來他暗啞無助的喃聲,「留下來,盈盈,我求你,留下來……」
這樣的段奕沉,她該感動吧,可惜,也僅限於感動……
曉曉慢慢邁開步子,一步步,離他越來越遠。
這一次,她知道,她對這個叫段奕沉的男人,再也不會有任何多餘的留戀……
僵立在原地的人,緩緩抬起頭,薰紅的眸,定定的望著她的背影。
「盈盈……」
她再也不肯回過頭了,難道,真的就要失去了?
血,順著他潔白到不染纖塵的衣衫,悄悄蔓延。
突然,他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不穩的踉蹌下。
「王爺!」張御急忙上前扶住他。
「怎樣才能留住她呢?」段奕沉半闔著眸,被血染紅的唇,透出致命的淒美誘惑,「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
月,皎潔幽美,風,如泣如訴。
曉曉穿過拱門來到長廊時,與無言撞了個正著。他雙手端著拖盤,上面是幾塊血紅的紗棉,旁邊的藥罐散發著濃郁的草藥味。
盯著這些東西,曉曉愣了下,「咦?這是……」
無言眼觀鼻,鼻對口,聲音清冽的說,「閣主受傷了。」
「子非受傷了?」曉曉一驚,想也不想的就朝段子非的房間跑去。
「呵呵,無言,什麼時候,你也淨會耍這些小伎倆了?」不知何時,無痕輕搖著折扇,一臉愜意的走過來,桃花眸一瞥,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讓無言垂下眸,「我只說事實。」
不再多說什麼,直接越過他。
無痕抿了抿唇,調笑道,「老實人看來也不老實了。」
曉曉急得連門都沒有敲,直接推開就進去,「子非!」
段子非正背對著她,剛剛穿好衣服,聽到她的聲音只是一滯。
「子非!你哪裡受傷了?」曉曉也顧不得那麼多,衝過去,將他的衣服扯了下去,轉到他身前,有些消瘦的上身,皮膚白得不像話。當她看到腹部的傷口時,怔怔的站在那,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你……你怎麼受的傷?」
「不礙事。」段子非將衣服重新披在身上,淡淡的,不帶感情的言詞,令人更加心疼。
倏地,曉曉昂起頭,一對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著他,「不礙事?什麼叫不礙事?是不是要橫著被抬進來才叫有事?」
段子非垂下眸,轉身,「我會處理。」
曉曉抹了把眼淚,又繞過去,與他面對面,語氣堅定執著的問,「告訴我,這傷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