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聲歎息之後,久久沒了聲息。阿浩起身走到他的椅子跟前,彎下腰端詳一番,看他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呵,酒量真的不怎麼樣——這一點,也是他們的不同,雖然他們長得那麼相像,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啊——就像可欣說的一樣。
阿浩蹲下身子,看著他舒展著整齊的濃眉,黑色的睫毛籠罩下兩輪朦朧暗影,玉琢的臉頰和鼻骨,清晰的唇線——那每一個熟悉的線條,都有著他心底裡那個影子。揮之不去……深切嚮往……
狹長的美眸垂下,屏息靠近……再靠近……他想要感受他的存在——無論自己是在懷念過去,還是想要擁有現在……
「廚房在哪兒……啊!」——這是李司琪尖銳的叫聲。她剛剛執意要幫成可欣去廚房弄點夜宵,沒想到來到客廳,隔著玻璃,就看到了陽台上的那一幕,頓時不淡定了。
「你在幹嗎?」李司琪衝到陽台,看到南銘偉合著眼睛睡得正好,而那個妖孽男人竟然把嘴巴都快貼了上去,「死變態!你在幹什麼?」
阿浩沒有躲閃,揚起唇角嫵媚一笑,「我在幹嘛?你看不出來嗎?」
「啊!啊!啊!死變態!滾開啊!」簡直是河東獅吼,連醉倒的南銘偉都不滿地皺皺眉頭,歪過腦袋繼續睡。
阿浩順手撐起南銘偉的胳膊將他架起來,對著李司琪「噓」了一聲,「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麼?」
「你、你、你……你放開南銘偉,你別碰他!」
「我放開?你能撐得住嗎?」說著,他就繼續架著他往屋裡走。
李司琪緊跟上來,仍然搞不清楚狀況的大叫著:「神經病,你到底是男人是女人啊?」
「誰規定,只有女人可以碰男人?」
「啊啊啊!死變態!」
成可欣聽到客廳大呼小叫的聲音,忍著腳底微微的疼痛走出來,李司琪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可欣,你看你看,我受不了了!」
阿浩不管不顧,已經撐著南銘偉進了其中一間臥室。李司琪跟著就衝過去,「你出來!我警告你不許趁機碰他哦!」
李司琪這個反應,太正常了。成可欣只得過去拉住她,「司琪,小點聲啦,吵到鄰居了,別人還以為我們鬧什麼暴力事件。」
「可欣,你不會知道他們……」
「沒啦沒啦,我只是知道浩哥他……」成可欣聳聳肩,一臉無辜,「你這麼接受不了……同性戀啊?」
絕對的崩潰表情爬上了李司琪的臉,最後只剩了悲痛欲絕,差點掉下眼淚來,「我就知道南銘偉那麼出色肯定會有情敵啦,怎麼想到,情敵竟然是個男人!」
阿浩已經安置好南銘偉,關了臥室的門走了出來,正聽到她這句話,再看她抓狂的樣子,不由得得意——這,似乎很有意思呢。
「喂,知道情敵是個男人,你怕啦?」
「哼!怕你!笑話!」李司琪氣鼓鼓地逼近阿浩面前,努力想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瞪他,奈何自己還算高挑的個頭還得抬起頭看他,那輕蔑一點表現不出來,倒讓對方居高臨下。
「不怕,那就公平競爭,別一開始就一副要落荒而逃的樣子。」
「競爭就競爭,死變態,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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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可欣終於站在自己家街口時,是絕對不安的。兩天沒有回家,兩天沒有見到臣哥哥,兩天前,那個出乎意料的吻……清清涼涼的,沁透人的心脾——這表示她的臣哥哥要接受她了嗎?還是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晚上李司琪和阿浩鬧騰了一陣,便不願意在那裡多待一會兒。成可欣也覺得在南銘偉那裡過夜不合適,便一起回了司琪的住處。天沒大亮時,幾乎一夜無眠的她給還在酣睡的司琪留了張字條就出了門。
有些事情,是必須要面對的,自己總沒法躲臣哥哥一輩子。
深呼吸一下,成可欣拐過街口決心往裡面走,不期然地,抬眼就看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不,熟悉是熟悉,可是,絕對是不同的!
正從那個半舊的公寓樓出來的,便是祖臣,然而,他沒有坐在輪椅上,也沒有撐著枴杖,他是在走路!是在走路!用兩條腿,艱難而歪斜地一點點挪動著。
「臣哥哥!」成可欣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一下,終於確定自己沒看錯,可緊接著,那熟悉又「生疏」身影就模糊在了薄薄淚霧裡。成可欣拔腿跑過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臣哥哥,你的腿……」
祖臣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伸手抓住自己的左邊褲腿,使力往上拉了拉,「很合適,醫生說,只要加強康復訓練就可以走得更穩當。」
「臣哥哥……」成可欣張開嘴巴只覺得想說好多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反而鼻子一酸,眼淚就想往下掉。
「可欣……謝謝你。」
成可欣使勁搖頭,實在是祖臣能夠獨立用雙腿站立的畫面,在自己腦海裡憧憬過太多次了,以至於親眼看到時,激動得不能自已。說不清是興奮,是安慰,是釋然,還是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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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可欣一下子把那一吻的事忘到了腦後,扶著祖臣回家坐在沙發上,便蹲在他跟前輕輕揉著他的腿,「一開始肯定不舒服吧,時間長了就好了。」
祖臣突然悶悶哼了一聲,眉頭緊蹙了一下,吃疼的表情一閃而過。成可欣敏感地察覺到了,緊張地就想看他的腿。
「沒事沒事。」祖臣阻擋著她的手,可還是被她拉起了褲管。只見那硬邦邦的義肢和大腿殘肢的鑲嵌處,又紅又腫,竟還滲出了血污。
這下子成可欣嚇壞了,忙找來消毒棉球擦拭著,急得額頭都冒了汗,「怎麼會這樣?臣哥哥你還說很合適,那醫院是不是騙人的啊?我找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