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不適應地瞇起眼睛,看不清楚,乾脆閉上了。
兩暗衛在皇上憤怒的目光裡驚恐地垂下頭,是剛才找錯地方了嗎?明明是這兒,大鐵鎖牢牢地鎖著,可剛才明明是牢門打開。
待看清來人是皇帝,木木笑了,只看到潔白的牙齒。
「不要怪你的侍衛,如果走不出這扇門,我小乞丐能活到今天嗎?儘管有老鼠蟒蛇充飢,我還要找水喝呢?」
皇帝也笑了,果然是小乞丐,生存能力不一般。
「朕想知道你怎麼走出來的。」萬業皇帝好心情地問,好像面對的不是欲置於死地的囚徒,而是遊戲的玩伴。
木木漠然地指了指面前成堆的蛇皮和鼠骨,特別是幾顆尖尖的鼠牙。皇帝和暗衛立馬明白了,不由多看了小乞丐幾眼,還真是一個餓不死的潑皮,賤民賤到了骨子裡,時有的高貴也許是錯覺。
真的只是一個小乞丐!
皇帝的胃內一陣翻騰,踏血踢骨走過來的他,面對一堆動物骨頭驀然悚懼,轉身領頭離開。暗衛打開鐵鎖,架出了小乞丐,木木輕甩臂膀:「不勞,小乞丐能走!」王者之氣凜然,兩個暗衛不由倒退一步,跟在後面。
剛接觸陽光頭就又被蒙上了。哼,小乞丐暗笑,我木木什麼時候是靠陽光記路的,陽光,只是天的符號,還有的話,也許是曾經溫暖的標記。
越孤獨越強悍,越黑暗越頑強,我木木除了溫存什麼都不怕!
東北角,西南角,這一路走得好長,只可惜了青陽公子這身雪白的綢棉衣,從反光的角度看,完全是黑色的了。
天牢在地下,地牢也在地下,只是出口要寬敞很多,這裡才是真正的牢獄,是關押宮內及朝廷大臣的秘密所在。聞氣息,雖不多,絕對有人。
燈籠火把嗆人,皇帝老兒親自來這兒,不會單單為了送一個小乞丐轉獄,又有什麼名堂。
「陛下,在新的開始之前給一頓人飯吃如何?」木木邊走邊大聲提出了要求,感覺周圍有人,死之前多一個聽到自己聲音的人也好。
悄然無聲,木木的嘴被封住了,兩個暗衛的動作夠快!
東拐北拐南拐的,木木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地牢不會出口在西,真正的所在其實還在東邊,只不過偏南而已。
多年之後,開元皇帝真正後悔的是不該帶著這個小乞丐穿天牢進地牢,那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誤。
終於來到一間暗室,同樣的潮濕,同樣的低矮,不同的是有光,有人痛苦的氣息,好像是女人,有點兒熟悉。
蒙面解下了,木木迅速適應了這裡的環境,沒什麼不同。只是那個女人,被吊在暗室頂,腳離地只有一寸的距離,就那麼一寸遠,她生生地就是不能著地。
披散的長髮蓋住了整個臉,木木看不清,心卻跳得厲害,是有關的人。她身上的衣服條條分散不能敝體,發出惡臭的味兒,是活死人。
這樣的人木木見得多了,荒山野廟裡,深溝淺壑裡,活活餓死病死的乞丐臨死時大多這種狀態,意識出奇地清醒,真切感受著身體一點點兒的腐爛消亡。沒有比這更殘忍的死亡方法了。
木木盡力搶救過,痛苦過,最後麻木了。此時卻無比的心驚,那種痛苦感同身受。
那具身體被突然放下,癱軟在木木眼前,在接觸到木木目光的一剎那,那具活屍突然有了變化,身體痙攣,但不是仇恨和憎惡,而是一種說不清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