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信以眼定定看著司徒楚端著茶杯一步步向他逼近,混濁的瞳仁也驀然因害怕而收縮起來,儘管他內心驚恐萬分,面上依然擺出一代帝王的架勢,威嚴十足地斥喝著司徒楚。
「逆子,你想幹什麼?」
要知道,這世上壓根就沒有不怕死的人,不論身份高貴如帝王,還是低賤如草芥的平民百姓,只不過不同的人在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會表現出不同的態度而已。
「幹什麼?父皇你別緊張,剛才不是你說口渴了嗎?兒臣這是體恤父皇,侍候你喝杯茶潤潤嗓子啊!」
司徒楚面上堆起了陰惻惻的笑容,那雙充滿狠毒無情的眸子在看向司徒信以時,竟似在看一個死人一般,冷酷到令人心裡發悚。
李博依然跪在床榻上翻找著玉璽,此刻也嚇得停下動作,驚恐萬狀地望著司徒楚。
誰料司徒楚卻突然將陰冷無情的目光轉向李博,下著殘酷的指令。
「李博,你還楞在那幹嗎?還不趕緊動手扶好我父皇!」
「大皇子,這、這、這……」
「這什麼?我父皇口乾了,你沒看見嗎?快照我說的話做!」
李博膽顫心驚地望望司徒楚已然陰鬱得像冰塊的臉龐,頹然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只能按照司徒楚的吩咐辦事。
李博低下頭,不敢去看司徒信以的眼睛,雖然那雙眼睛已經發不出什麼攝人的光芒來逼視他,可他還是害怕對上那雙無甚光彩的目光。
「皇上,得罪了。」
司徒信以狠狠瞪著李博,冷冷喝斥了一聲,雖然司徒信以行動不便,可他的天威猶在,李博立時被嚇得楞住,不敢再動手。
「李博,你敢!」
司徒楚見狀,皺起雙眉,雙目暴射出凶殘的冷光,怒瞪著李博低低罵了句。
「廢物,他已經是個垂死之人,現在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這樣的人,你還會害怕他,真是沒用的東西!」
李博只顧低著頭,不敢作聲,一張老臉被司徒楚說得是一陣青一陣紫,難看到不得了。
司徒楚也不再看李博,逕直走到床邊,冷冷盯著司徒信以看了一眼,驀地伸手捏住司徒信以的下巴,強逼他張開嘴巴,接著毫不留情地將茶水往他口中一灌而盡。
司徒信以禁不住被司徒楚粗暴的動作引志一陣劇烈的咳嗽,氣若游絲怒斥道。
「咳咳咳,你這個忤逆子,你竟敢幹出弒君篡位的事,你簡直是禽獸不如!」
李博在旁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在他眼前發生,驚嚇到呆立當場,不會反應了。
司徒楚冷冷甩了他一記陰冷的白眼,低聲斥喝道。
「你還楞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找出玉璽來。」
「哦?是、是、是,我馬上找,馬上找!」
李博已不敢再看司徒楚此刻變得猙獰恐怖的面目了,他手忙腳亂地拖出枕頭,定睛一看,用上好玉質雕刻而成的傳國玉璽果然被司徒信以藏在枕頭底下。
李博哆嗦著雙手拿起玉璽,急忙將玉璽獻寶似的遞給司徒楚。
「大皇子,玉璽、玉璽找到了。」
司徒楚雙目發出貪婪的光芒,他接過玉璽,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並狂囂道。
「哈哈哈,有了傳國玉璽,有了遺詔,我就是雪夷國名正言順的新皇上了。」
「遺、遺詔?」
李博不解,望了望司徒楚,見他已然得意忘形之極,李博又偷偷瞄了一眼司徒信以,只見司徒信以面如死灰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只是兩眼還忿忿不甘地瞪著司徒楚,氣息已經微弱如絲了!
司徒楚雖處於得意狂妄的狀態之下,但他尖利的耳朵可沒漏聽李博那小聲的嘀咕。
「當然是遺詔,你以為我父皇在服了一年多的慢性毒藥,再加上剛才那杯不一樣的茶之後,他還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嗎?」
「大皇子,你、你、你剛才真的給皇上……!」
「李丞相你胡說什麼呢?我父皇是久病纏身,藥石不靈,不治駕崩的。」
「啊?是、是、是……,大皇子說得是!」
李博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連忙彎著腰向司徒楚諂媚。
司徒楚一手拿著玉璽,一手拿著偽造的詔書,張狂地放聲大笑,直接將司徒信以當成了死人一般,竟當場對李博擺也了一副君臨天下的姿態。
「李丞相呀,父皇立下遺詔時,你可是見證人,父皇臨終前知道了三弟,哦不,是司徒燁勾結朝中武將意欲篡位,父皇已下旨廢去司徒燁的王爺封號,並在遺詔中聲明,讓我捉拿到這個逆賊後,立即正法,李丞相,父皇臨終時立下的詔書,是不是這樣的旨意?」
「啊?是……,三皇子喔不,是司徒燁妄圖篡位,乃是罪不容赦的反賊,其罪當誅,皇上立遺詔時的確是這麼說的。」
「反賊?李丞相,我看你是說錯了吧?反賊不是站在你面前欲弒父殺弟的司徒楚嗎?」
聲落,人現!
只見司徒燁全身散發著騰騰殺氣,和原少陵從外面一步步邁著沉穩的步伐,從龍正殿門口向司徒楚圍了過來!
司徒楚楞了一下,狂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看著司徒燁一步步逼近,心裡剎那感到慌張與驚恐,當然他很快再度鎮定下來,對司徒燁揚了揚手中那份偽造的詔書,冷哼了一聲,輕蔑笑道。
「司徒燁,我勸你還是趕快束手就擒吧,外面全都是我的人,你進了這裡,就再也跑不掉了,就算你多了一個原少陵作幫手,你也一樣飛不出我的五指山,現在,整座皇宮都已盡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就不必再做什麼無謂的掙扎了。」
「是嗎?我親愛的大哥,終於露出你本來的真面目了,說,你對父皇到底做了什麼?」
司徒燁瞥見床榻上那道雙目緊閉的瘦弱身影,心中一凜,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排山倒海向他襲來,他焦急得立刻就要衝過去。
司徒楚將玉璽與詔書急忙塞入懷中,然後迅速拔出寶劍攔在司徒燁前面,好整以暇地冷笑起來。
「父皇已經駕崩了,現在我是太子,哦不,應該說在舉行了登基大典之後,我就是雪夷國的新君,而你,三弟,自然就是我的階下囚,是其罪當誅的反賊!」
「行了,司徒楚,你少在那叫囂,白日做夢了,你的人已經全成了我的俘虜了,你膽敢幹出弒君篡位的事,你就等著受死吧!」
司徒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驚駭到騰騰倒退了數步,失聲吼叫起來。
「什、什麼?不,不會的,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的!」
「哼,誰有那個閒功夫來騙你,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
原少陵有如地獄的修羅,渾身冒著冰冷的氣息,他極其輕蔑地睥睨著司徒楚,在關注著司徒楚的舉動同時,朝司徒燁暗暗使了個眼色。
他知道司徒燁擔心司徒信以,所以示意司徒燁先去看看他父皇,司徒楚則留給他來對付。
司徒燁朝他輕輕點了點頭,趁著司徒楚大受打擊之際,「嗖」地一下,便衝到了司徒信以的床榻前。
司徒楚不理會司徒燁,不死心地朝著外面大聲叫喚。
「錄蕪?錄蕪?」
沒有聲音回答他,下一刻,卻見侍衛長欒晴手執長茅霍霍地冷著臉走了進來。
司徒楚頓時面如死灰,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完全一敗塗地了。
當他手肘不經意碰到懷中的玉璽時,他突然心中一動,不,他還沒有輸,他有傳國玉璽在手,又有傳位詔書,只要他能逃出皇宮,重新集結他的力量,召集群臣,到時登高一呼,這雪夷國的天下還不是他的!
司徒燁,就暫且讓他得意一下吧!
司徒楚佯裝要棄劍投降,卻突然舉劍往原少陵斜刺過去。
原少陵見狀雙眉一緊,正欲格開他的利劍,卻不料司徒楚突然中途舉掌往欒晴拍去。
欒晴一時猝手不及,唯有往旁邊一閃,避過司徒楚凌厲的掌力。
誰知此時司徒楚嘿嘿冷笑幾聲,突然從欒晴旁邊衝了出去!
原少陵與欒晴立時轉身追去,只見司徒楚朝他們露出詭異一笑後,卻突然朝他們面門撒出了似煙似霧的東西。
原少陵和欒晴見狀,吃驚之餘,唯恐這些煙霧有毒,兩人立刻屏住呼吸,摀住口鼻背轉身去。
待他們發覺這些煙霧其實並無毒性,只是司徒楚使的障眼法,用來助他逃脫的手段時,兩人方驚覺上當,便立即全力施展輕功朝司徒楚逃逸的方向追去。
然而由於他們這一停頓,司徒楚已逃出老遠,原少陵武功略勝欒晴一籌,亦只能在後面遠遠看見司徒楚拐進了燁王府,卻無法再上前去阻止司徒楚了。
原少陵一見司徒楚不朝宮外逃去,反而竄入了燁王府,心裡暗自喊糟,司徒楚對司徒燁的弱點倒是清楚得很,他衝進燁王府若是挾持住了曦兒,就等於捏住了司徒燁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