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此刻馬車上載著的正是獨自傷懷離開燁王府,悄悄返回霧蒼國的林琦。
大概是因為懷孕初期加上傷心過度的緣故,她一坐上馬車人便昏昏沉沉的,精神相當萎糜不振。
在靜寂的道路上,她半睡半醒間偶爾只聽得外面來傳來車伕響亮的吆喝聲在山間迴盪,她撫著小腹,放任自己倦怠地在車廂中安然睡去。
烏雲將燦爛的陽光遮了去,凜冽的山風直吹得樹木呼呼作響。
「嘶嘶嘶」
馬匹突然揚起頭顱發出驚恐萬分的悲鳴聲,四腳不住地倒退著。
車伕使勁勒緊韁繩,使馬車停在原地。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攔住馬車想要幹什麼?」
馬匹似是突然受驚,不受車伕約束昂起頭,四蹄不住亂蹬,引起車廂內一陣劇烈顫動,林琦被突如其來的震動驚醒,她皺著黛眉,正想責問車伕,耳邊卻已傳來了外面那老實可靠的車伕強裝鎮定的喝問聲。
莫非他們遇上攔路搶劫的盜賊了?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加一個老實巴交的車伕,斷不能與他們硬拚,她得想辦法脫身才行,若他們只是一般劫掠錢財的盜匪那就好辦了,大不了就是破財擋災!
林琦腦子飛快轉動起來,在思考應對之策的同時,她已從包袱裡找出一件樸素的外衣和一條頭巾,她用頭巾將自己絕美的容貌遮掩了大半,再用胭脂往臉上塗了些又黑又紅的斑點,然後趕緊披上外衣,將身上的銀票分散藏匿好,做妥這一切,她深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大叔,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與此同時,她掀開車簾探出頭,緩緩走出車廂。
「夫人,他們……!」
車伕緊張地望望林琦,朝站在馬車跟前幾個黑衣蒙面人扯動了一下嘴角。
林琦冷靜地掃了幾個黑衣人一眼,發現他們一共有七個人,就是說,無論如何她與車伕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各位英雄好漢,你們因何攔截我的馬車,擋住我去路?若是為了錢財,我可以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你們,我只求你們別傷我們性命,好心放我們過去!」
林琦說話間,已將價值不菲的金銀手飾與銀票雙手奉上。
為首的黑衣人陰沉著外露的狠辣鷹隼,突地一把搶過林琦手上的東西,跟著迅速往懷裡一塞,然後冷冷盯著林琦,陰惻惻地嘿嘿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們不只要財,更主要的是,我們是來要你的命,送你上西天的!」
為首黑衣人朝他身後幾人打了一個手勢,立於他身後的黑衣人立刻衝上前來,拿著明晃晃的大刀架住林琦與車伕的脖子。
林琦聞言心頭大震,看來她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是,為了她肚子裡未出世的寶寶,她必須鎮定,就算只有一線生機,她也要搏一搏。
立定主意,林琦裝出面如死灰的樣子,以因極端害怕而哆嗦不已的聲音顫聲問。
「既然我就要死了,能不能勞煩告訴我一聲,到底是誰想要我的命?」
林琦腦子裡飛快閃過幾個人的名字,但馬上又被她一一否決掉,她離開燁王府這件事,除了她本人,就只有春喜與夏雪這兩個忠心的丫頭知道了,她絕對相信她們是不會將這消息洩露出去的,那究竟是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發現她的蹤跡?又一心想要將她置於死地呢?
「對不起,我們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請恕我們不能將僱主的身份透露給你,你若覺得死得冤枉,待死後再去閻王殿告狀吧!」
說完,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揮,就要將林琦立斬於刀下。
「等等,他是無辜的,那個人只付了買我性命的錢給你們,對吧?那你們沒必要做賠錢的買賣,連他也殺了,你看,你們從頭到腳一身黑,他也不知道你們是誰,他一個老實的車把式,活著對你們一點威脅也沒有,你們不如放了他吧!」
為首的黑衣人目露驚奇,默默地打量了林琦好一會,似是從未見過有人在自己臨死前,不是為自己求饒而是為他人尋求活命的機會,他沉吟了半晌之後,冷然道。
「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他,你說完了吧,說完了就該是你上路的時候啦!」
「夫人……!」
車伕感動到熱淚盈眶,他驀然跪地對著林琦深深地叩了三個響頭,是她的一念之仁挽回了他一條性命,讓他家中老小今後的生活不至於孤苦無依,她的恩德他無以為報啊!
「大叔,你快起來吧,本是我連累了你,你無需對我心存感激,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快些走吧!」
「謝謝……夫人……!」
車伕哽咽著,抹一把臉上嘩啦啦的眼淚,掉頭大步離開這塊是非地,他只能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道:夫人,對不起,我也不想看著你枉死,可是以我一人之力實非他們的對手,我只能苟且偷生活下去,以後我一定將你的牌位供奉在家,每日給你燒高香,謝謝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林琦見車伕的身影已然隱沒在樹林間,她眸光一沉,突然將緊拽在掌心中的手帕高舉迎風揚起,無色無味的粉末立刻隨風飄散在空氣中。
「辟撲」
原本用刀架著林琦的幾名近身黑衣人在一瞬間同時倒地,距離較遠的那名為首黑衣人見狀,立即掉過頭,屏住了呼吸。
林琦抓緊這稍縱即逝的時機,一手抄起韁繩,用力朝駿馬甩去狠狠的一鞭。
「駕」
駿馬立時飛奔起來,拉著馬車絕塵而去。
黑衣人轉過身,朝著馬車奔跑方向奮力追去,同時他狠狠地粗垢聲咒罵了一句。
「媽的,今天老子真是陰溝裡翻船,這個臭婆娘,竟敢耍老子,她真是急著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