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使神差,還是心之所向?
林璇旎似乎知道他不會回答,也沒有再問下去。
「你瘦了很多。」宣子哲細細的看著她的臉頰,清減了很多,下頷稜角卻更加分明,那纖長的脖子,彷彿透過它可以看見若隱若現的鎖骨。
林璇旎沒有回答,卻幽幽念起了:「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她一直就很喜歡李清照,那曲折的一生,那對愛情的執著。
宣子哲怔怔的看著她。一個多月沒見,那燦爛的笑容哪去了?任他怎麼看,在她臉上都看不到了。果然是人比黃花瘦。
煙花下,她猶如一個微醉的仙子,舉止慵懶嫵媚卻又不失聖潔。
「這樣就把你打擊到了?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是,你也不應該這麼消沉!你這樣,就枉費了我當時身染重病還差遣人為你的事奔波勞碌,枉費了歐陽丞相與大學士他們頂著壓力,瞞著別人把你的事告訴了你的父親,希望在你出事之前能夠有所準備……」
「我爹爹和哥哥也知道了?」倏然,林璇旎打斷了他的話。
「嗯,本來他們要趕回來的,不過前幾日歐陽丞相剛剛寫了封信寄去說你暫時無礙。」
「那就好……對不起了,害你們一個個那麼為我勞累。」林璇旎突然感覺自己還是很任性,總認為自己是天下最最可憐的人,自己有權利悲哀,甚至有權利把悲傷帶給別人。
「砰——」的一聲,林璇旎腳邊忽然冒起了火花,伴隨著一聲巨響。
「啊——」林璇旎頓時一蹦三尺高。
卻看見宣子麒正好笑的看著她,她這才明白自己被人騙了。
「好啊你,居然敢嚇我!你放炮竹不怕把周圍的太監宮女引來嗎!」說罷,林璇旎還踮起腳狠狠的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你以為這裡還是你的鳳儀宮?那還會有什麼太監宮女守著,而且其他地方都是煙花聲不斷,那還聽得到這麼小小的一點聲音?」他說的人畜無害,彷彿真的是無心之舉。
「你少那你這樣子糊弄人!長的脫俗了點就了不起了是吧,就好到處騙人了是吧!你那說的好聽點叫脫俗,其實就是長的天真!」
宣子哲淡淡的笑了笑,嘴角掛著一塵不染的弧度。「不是跟你說過嗎?有了這點有事就要好好利用,不然哪有那麼多蠢人被我騙到?看他們被我玩弄於鼓掌之間,實在好玩!」
看著人家被自己耍的跟跳樑小丑似的,感覺好玩?林璇旎真的很佩服他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還那麼像仙人一樣!
林璇旎那糾纏於心間好多天的愁思似乎被剛剛那麼一嚇就蕩然無存了。
「蠢人?把別人對你的信任當成蠢還好玩?我,我恨不得拍死你!」林璇旎作勢又要拍上去。自己曾經不也是被他這外表所騙?
林璇旎想著就氣不打一處來,想要狠狠的把那張迷惑人的臉打的面目全非。
「幹什麼那麼看著我?你不會也是蠢人吧?」就連撇嘴的動作都好像不是凡人能做出來的。
林璇旎多想大聲說是又怎麼樣!唉……只怪自己當初瞎了眼,還把他當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太監要好好照顧他的。林璇旎想像著當時宣子哲心裡所想,一定感覺她蠢得可以。
「你就感覺那麼好玩嗎?那麼喜歡玩?」林璇旎問。
他依舊笑著說:「人生在世短短多少個花開花落,為什麼就不珍惜來玩呢?我就是喜歡玩,喜歡一切好玩的。」包括你……宣子哲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來。
其實林璇旎在現代看的電視劇啊,小說啊之類的很多都講身在帝王家的人是多麼多麼身不由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小小年紀就必須擔負起皇室的重任,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失去本性,反而好像璞玉一般?不,只是看上去像璞玉而已,實際上腹黑無比。
宣子哲似乎知道了她所想,說:「其實,我能這樣當一個逍遙的王爺,只是偶爾去別國出使一次,還主要去玩的真的很不容易,都是皇兄幫我攬下的。皇兄本是第五個皇子,但是前面四個不是早夭了,就是戰死在了沙場。父皇死得早,當時才十三歲的皇兄就這麼被推上了龍椅。其實以前的皇兄不是這樣的,他很灑脫,很瀟灑甚至連我都羨慕,可是從當了皇帝起,他便被迫慢慢的收起了他的瀟灑,他的不羈,隱藏了起來,學會當一個真正能統領天下的君主,只是偶爾會放鬆一下自己,這也是為什麼你會在冷香樓看見我們了。」
林璇旎現在想起來還鬱悶,第一次見到了宣子麒就在那裡大吵了一架。那還不是要歸功於他!林璇旎又白了他一眼。自己很多次
的出醜,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原來宣子麒是這樣的。「這些年來,他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林璇旎想起了高處不勝寒這句話。
一陣清冷風呼嘯而過,吹起了林璇旎鬢邊的散發,吹過了她的腦門,頓時,她清醒了很多。
宣子哲嘴角這次卻不自然的扯了扯。那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這也讓他的夢醒了,她不屬於他,屬於對自己很好的哥哥。可是,就這樣放棄?他宣子哲不是這樣的人,皇家的男兒自來都是想要什麼就要得到什麼的,但對手是自己的哥哥,他該怎麼做,
放棄?還是爭取?
林璇旎用手臂推了推他,說:「喂,怎麼不說話了?感覺對不起自己的哥哥了?」
宣子哲神思回來卻突然一驚。是對不起嗎?
「呵呵,不早了,宴會該結束了,我也該回宴會去寒暄了。」他現在心很亂。
「哦……就走了嗎?」林璇旎心裡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開心了起來。
看到她小臉塔拉下來的樣子,宣子哲忽然又覺得有成就感,最起碼今日以後,他不會再是和自己一見面就要相互計算著,提防著
了。
「我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你好好照顧自己。」說罷,在林璇旎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地啄了一下,然後施展起輕功,翩然而去。
只留下林璇旎一個人在風中呆站著。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林璇旎只覺得自己額頭上很不自在,臉頰也在發燙,與滾滾寒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又是一陣風吹過。煙花爆竹聲不知不覺更加打了起來,那漫天的銀花開的更加絢爛,新的一年馬上就要來了!
她忽然清醒了過來,彷彿剛剛的只是一場夢而已。她狠狠地拍了自己兩頰幾下,對自己說:「林璇旎,不要太介意。他一定是又拿你玩了!宛如天降的人怎會落入這複雜的情網中?他活得自在,也一定不願意的。你真是太封建了,在外國親吻的禮儀不是常有的嗎?在古代呆久了竟然變得那麼保守了!」林璇旎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自己說著話。
要快點離開這裡才行,不想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