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後,到仲舉帶著眾御醫回京覆命,他們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因為我已經能下床走動了。等身體再好一些,侯安都說有東西讓我看,扶著我走出營門。
「子高,你看!」他手指嶺谷各個山口。我看到有一批批的士兵正在那裡抬土堆堰,「司空大人,您採納末將的計策了?」我欣喜若狂。
「後悔沒有早用子高的計策,害得你受重傷!」侯安都面露慚色,我搖頭道:「子高沒什麼,只是那些死去的將士,大人一定要厚恤他們的家人。」
「當然,等仗打完,這是我第一要做的事,」侯安都回頭看著我,說:「子高你……」似乎欲言又止。
「司空大人,有什麼話但講無妨。」我問。
侯安都停頓一會,還是講了出來:「子高文武全才,為什麼要委身於皇帝呢?這樣會招人誤會。」
我淡淡一笑說:「司空大人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為子高從來沒有委身於皇帝,一直都是我心甘情願,這樣說大概更讓司空大人瞧不起吧!我和陛下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可能根本也說不清,也許見到陛下第一眼時,子高就愛上了陛下,所以才會追隨陛下。至於誤會,自我和陛下相識以來,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左右,子高早就習慣了。」
侯安都的眼神中閃出欽佩的目光:「我有個想法,不知子高願不願意?」
「司空大人請說。」
「我想與子高結拜為異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侯安都誠肯地望著我。
什麼?陳國第一名將願與招人非議的韓子高義結金蘭,這簡直讓人想不到,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要和子高結拜?大人不怕被人恥笑嗎?」我不解地問。
「我平生最敬重勇敢的人,子高,是我見過天下最勇敢的人,如此公開又如此坦然地承認愛上同性,問天下誰可以做到。」侯安都點頭讚歎道。
「不,還有一個人可以做到,」我遠望建康方向說:「那就是陛下。」
我和侯安都在桃枝嶺前撮土為香,叩首對拜立下誓言「蒼天在上,黃土在下,我韓子高(侯安都)願與侯安都(韓子高)結為異姓兄弟,從此患難與共、同生共死、不離不棄,天地可以為證,若韓子高(侯安都)有違此誓,必遭天誅地滅。」
回營之後,侯安都招集眾將,當著他們的面,朗聲道:「今日某已與韓將軍結為兄弟,從今往後,若有誰說我義弟的閒話,某對他就有如此箭!」說著,他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雙臂用力箭頓時撇成兩截,眾將看得神色惶恐。
「大哥!……」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眸,感動得不知對他說些什麼,這之後,再也沒聽到他們說我的閒言碎語。
天嘉三年三月,連日大雨,山上流下的雨水漲滿圍堰,侯安都引船入堰,在船上起樓,與留異柵城等高,然後於樓上放拍木撞碎留異柵城,我軍駕船乘勢一擁而入,桃枝嶺被攻破,留異與第二子忠臣脫逃投奔晉安陳寶應,我軍俘虜留異妻兒,盡收其人馬甲仗,東陽郡平。
平留異後,侯安都率眾軍振旅而歸。回京路上,侯安都對我說:「賢弟,不如你先回京向陛下報信,愚兄帶領大部隊隨後趕來。」我立刻心領神會,大哥他一定是看出我急於想見陛下的心情,也不再隱瞞笑道:「多謝大哥,那小弟就先走一步了!」
我與侯安都拱手拜別,帶上十幾個騎兵,快馬加鞭地趕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