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琛唱完了,琴聲也嘎然而止,她抬頭深情地望著我,說:「韓郎,你還要拒絕我嗎?」
她唱的那首《鳳求凰》,字字飽含著她對我的癡情,我怎能聽不明白,可是,她是我的知已,並非我的愛人。
我微微一笑道:「見琛,可否借琴一用。」見琛將手中古琴遞給了我,我伸手接過,席地而坐,開始撫琴,彈得也是《鳳求凰》,我邊彈邊朗聲唱道:
鳳鳴鳳和兮,音也鏘鏘。共游四海兮,無意求凰。
結尾交頸兮,人笑荒唐。縛我雙翼兮,不得翱翔。
只愛一人兮,見之難忘。一日不見兮,哀哀若狂。
奈何分飛兮,左右彷徨。生死不離兮,別恨斷腸。
唱完,我跪伏於地,對見琛叩拜道:「懇請公主,放小的回太守大人身邊吧!」
耳邊聽到見琛幽怨的歎息聲,然後她冷冷地說道:「韓子高,現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是和我成婚,這是活路,一條路是你把桌上那瓶金屑酒喝掉,那是死路,你自己選擇吧。」
這麼說,回陳蒨身邊已經是不可能,見琛,你的心真狠啊,是因愛生恨嗎?我曾經的紅顏知已,今天竟要置我於死地,人說最毒婦人心,一點沒錯。
我憤然站起身,逕直走到桌邊,拿起那只瓷瓶,這裡面裝的是叫金屑酒的毒酒嗎?金屑酒,好聽的名字,可美麗的東西往往背後暗藏殺機,就像美麗的見琛。我拔開瓶塞,仰脖一飲而盡,身後傳來見琛的驚呼聲,然後,聽見她喃喃道:「原來,韓郎寧可死也不願娶我,唉,我本將心托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韓郎、韓郎,奈若何?蒨哥哥,我、輸、了。」
「哈哈──」,有人在朗聲大笑,好聽的聲音像清風吹過松葉,那是我熟悉的、愛聽的笑聲,從屏風後轉出一人,那個人,我喜歡稱呼他,我的男人。
一剎那間,我明白了,韓子高的生死竟然成了陳家兄妹倆的一場賭注,我被戲弄了,我感到怒不可遏,甩手將瓷瓶擲於地上,憤然道:「你們,居然聯起手來耍我玩!」
陳蒨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我的憤怒,他上前纏住我道:「哎呀,子高,你怎麼這樣愛摔東西,咳咳,只要你高興,這屋裡的東西儘管摔,我堂妹不會心疼的,哈哈……」
那男人居然還笑得出來,我氣得一把推開他,大步走出殿外,男人嘻笑著在後面追我,一邊追一邊說:「我現在終於知道啦,原來你一直是一心一意的愛我,真的太高興啦!」
後來,我男人告訴我,皇上得知我摔碎玉如意拒婚,當時就勃然大怒,在我被送交廷尉後,已經下旨要賜死我,陳蒨進宮想給我求情,可是皇上不肯見,他急得沒法,只得又去求見琛救我,直到那時,見琛才知道我拒婚,她苦求皇上饒我,陳霸先起先不同意,見琛就在殿外跪了一整天,這樣,我才得以不死。但是,他們兄妹誰也不服誰,於是設下這個局來考驗我,看看倒底韓子高更喜歡誰。我聽完整個經過,哭笑不得,算了,看在他們救我的情份上,只能原諒他們啦。
[註:玉華公主與子高對答的兩首《鳳求皇》,改自司馬相如、王實甫的琴歌《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