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戌時,我來到陳七小姐閨房院牆外,確定四周無人,縱身翻牆而入,那一刻,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個典故,韓壽偷香,正是巧,我們都姓韓,不過那個韓某人最終抱得美人歸,而我和一個有夫之婦約會,那可是當今第一權貴王僧辯家的兒媳,這要是萬一被人發現,咳,可想我的結局怎一個慘字了得啊。
剛跳下牆,就見翠珠笑吟吟地迎上來:「韓日直,你果然來了,請跟隨奴婢。」耳畔聽到淙淙的琴聲,翠珠引著我離琴聲越來越近。
這是個套間,中間有一掛垂簾隔著,那淙淙的琴聲,就是從這簾子裡傳出的,隱約看到一位女子的婀娜身影恍如輕雲籠月,飄忽移動時又似回風旋雪。光看她的身形,就讓我浮想聯翩。
琴聲忽地嘎然而止,「外面站的可是韓日直?」一個好聽清脆的女音,那女子說話的聲音就像琴弦撥動一樣悅耳。
「正是小的,小姐找小的前來,請問有何事賜教?」我恭身向簾內深深作揖。
簾攏一挑,那女子緩步走出,我低下頭不敢看她,只看見她穿的鮮艷羅衫,拖著輕紗裙裾,腰上系的精美佩玉,週身晃蕩著明麗的各種掛飾,長長的裙擺曳地,行走時隱約露出那雙令我眼熟的繡鞋,果然那天屏風後站的是她,鼻息中我聞到幽蘭的清香,感覺自己好似在鮮花之地中徘徊倘佯,我不禁有點癡醉了。
「邀韓日直前來,只為尋覓知音。」那女子向我欠身道。
「呵呵,」我乾笑說:「小姐找錯人了,小的根本不懂音律,聽說您的夫君,王公子通音律,善詩文,他才是小姐您的知音啊。」
「知音,未見得要懂音律,」那女子幽幽道:「妾只想請韓日直前來聽琴。」
原來她只是要我來聽琴,可我不懂啊,豈非對牛彈琴,這陳七小姐腦袋不是有問題吧?那天她偷看夫婿,怎麼反而把我給看中了,簡直莫名其妙,老天啊,她倒底看中我什麼了,我快瘋掉了。
「韓日直請坐,珠兒看茶。」那女子轉身坐入簾後,又開始繼續撫琴。我低頭跪立坐榻上,呆呆地聽著。
她奏完一曲,問我:「韓日直從琴中聽到些什麼嗎?」
我翻翻白眼,胡謅道:「似乎有流水的聲音。」
「沒錯,這支曲子名叫《流水》,」那女子道。我抓抓頭,沒想到,瞎掰竟然猜對了。
「我為韓日直再奏一曲,請君傾聽。」那女子說完又開始撫琴,這回彈得是另一支曲子,我閉上眼聽著,這琴聲的感覺像是我在扶階而上,身邊似有雲彩飄過。
她奏完,又問我:「這次從琴中聽到些什麼嗎?」
「好像爬上巍巍高山。」我隨口而說。
「誰說韓日直不懂,這支曲子名叫《高山》。」那女子笑道。
靠,這也能猜對,讓我說點什麼好呢,韓子高是不是太聰明了呀。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註:這裡我把唐劉長卿大大的詩先提前引用了]」她長長地歎口氣:「試問如今世上還有幾人聽懂高山流水?韓日直雖不懂音律,卻能讀懂我的弦音,這是多麼不容易啊。」
「哦,其實小的只是在胡扯。」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淺淺一笑。
「韓日直,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上回,見你在屏風外那麼回眸一笑,讓妾一直難以忘記。」那女子已經再次挑簾而出。
原來是我那天那一笑惹的禍,唉,我可是沒意想勾引她呀,只是覺得她偷看未來夫婿覺著好笑才笑的,看來以後不管怎樣好笑都不能笑,褒姒是一笑傾國,我是一笑惹來紅顏,真是害人害已。
「王公子出身名門,琴棋書畫,人又長得玉樹臨風,小姐應該看他,不該看我的,」我長長地歎口氣說:「其實,小的不過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徒長個美皮相而矣。」
那女子脆聲笑道:「韓日直過謙了,繡花枕頭裡若是一包草,也應是一包蒹葭吧。」
蒹葭,這女子說我像蒹葭,陳蒨他也這麼說過的,陳蒨,我怎麼會想起那個男人,我定要忘記那個騙子,我用力地甩甩頭。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那女子擔心地問。
「沒什麼,小姐太抬舉我了,小的沒有蒹葭那麼美好,」我抬起頭,看到了她。
那女子頭上青螺斜堆,臉未施脂,也沒敷粉,卻是膚如凝脂,婉若溫玉,她的娥眉彎彎,紅唇嬌潤,一雙顧盼流光的美目,特別是她唇邊那顆淡粉的硃砂美人痣,讓我心悸跳動不已,她鮮艷清麗的模樣,如同綠波間綻放的紅蕖,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她,不愧是位絕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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