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乖不哭,你爹沒死啊。」
無雙慌了,怎麼兒子一聽到死字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按理來說,他這樣的年紀怎麼可能知道死了是什麼意思?
「我不管爹死沒死,你要把爹帶過來讓辰辰看看。」
煜辰哭泣的原因是無雙不肯答應他的要求,並非因為知道死是何意。
「等你長得跟你舅舅一樣高的時候,你爹就會回來找你了。」
無雙心疼的伸手替他拭去滿臉的淚水,
「所以你現在起就要多吃飯,才能長得高。」
「你們不可以這樣騙小孩子。」男孩再次跳出來替煜辰鳴不平,「他爹明明就不在了,為什麼要騙他等他長大就會回來找他?」
「你這個小鬼,很多事啊。」柳葉飛上前,輕輕按住男孩的肩膀,男孩只覺得肩膀上傳遞過來一陣又麻又痛的感覺,卻仍然不知道悔改的大吼道:「你們大人都是騙子!」
「娘親是騙子嗎?」煜辰偏著小腦袋,以詢問的語氣對無雙說道,他漂亮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渴望,這種父子間的親情,是人之天性,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她記得,在祺洛失明時,煜辰被他抱住的時候便會討好的衝他露出笑臉,恨不得能夠湊到他的臉頰上狠狠親熱一番,這就是因為他的身上流著祺洛的血的緣故吧,僅管他只是個小娃娃,卻在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時會流露出那樣的天性來。
「娘親不騙辰辰,現在你的父親真的沒有辦法趕回來,他在戰場上打仗哩。」
無雙將臉輕輕的靠近煜辰的小身子,語氣裡,不自覺的染上了落寞,那個男人上戰場了,他假若遇到什麼危險,那可如何是好?辰辰對他的依戀為何如此之深?
她的話,讓原本平靜下來的男孩又躁動起來:「你們大良國人全是壞蛋!你們去攻打我們祈國人!壞蛋!我不要跟你們走!」
他身子靈活的像一條泥鰍,一下便自柳葉飛的掌中掙脫開來,往前跑去。
沐晟見狀,一個躍起便落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攔下他:「孩子,你有許多事情現在不會明白,但我相信等你長大了你會懂的,戰場上的事情,那是軍人之間的戰鬥,不關我們百姓的事,你父母在這裡的事情,那只是一場意外,我們對你是無惡意的,只是想改變你的生活方式,你不能永遠以偷東西度日,假如再被人抓住,沒有遇上像我們這一樣的,你只會活活被打死。」
「我不怕!我不需要你們大良國人來憐憫我!等我攢夠了車費,我就會離開這裡,我要回祈國,長大了我也會當兵,我會回來報復你們!你們等著吧!」男孩子的聲音很堅定,挺起胸膛,不懼的看著沐晟。
「有骨氣,不過假如你的車費不是靠偷,而是靠自己的雙手掙回來的,我樣會更看得起你!」無雙亦輕盈一躍,來到他的跟前,與沐晟並肩而立。
男孩垂下了頭:「我有試過,可是沒有人願意僱傭我。」
「如果你願意呢,我們可以僱傭你,咱們院子裡正好缺一個打掃的人,每月給你兩弔錢,管吃管住,你覺得這個工作如何?」
沐晟明白無雙的意思,接下她的話說了出來。
男孩子眼裡掠過一道猶豫,仍然點了點頭。
「哎,真要這樣不明不白的帶個人回去啊?」
柳葉飛走上前,狠狠敲了一把小男孩的腦袋,
「你這個小鬼挺機靈的,竟然從我手下也能跑出去。」
男孩吃痛的驚呼,一貓腰便躲到了沐晟的身側,方才柳葉飛按住他的肩膀對他出手,讓他明白,還是身邊這個清雅精緻的男子不會對他怎麼樣。
煜辰見到男孩見到柳葉飛時閃躲的神情,不由得咧開小嘴笑得好不開心,這個人跟他同一戰線哩。
「我的小祖宗,就你最開心,多個人陪你玩了。」
無雙抓著煜辰的小手,逗弄著他。
回到居住的宅子內,沐晟便領著男孩強制性的帶他去洗澡了。
無雙的一句她累了想歇息了,便將柳葉飛極其落寞的給關在了門外。
將玩得累了的煜辰輕輕的放在床上,無雙則靠著軒窗,輕閉上雙眼,往事如潮水齊齊的湧上心頭。
時間過去將近一年,那個男人的容顏,依舊無比清晰的映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她原本以為,她可以將這一切遺忘的,卻發現祺洛的身形像生了根似的,她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回想,就那麼自然的出現在她的想念裡。
起身,走到長桌旁,攤開畫卷,拿起她特製的素描筆,上下幾下勾勒,祺洛的模樣便躍然紙上,如此的惟妙惟肖。
真不知道是該誇獎自己的畫功深厚,還是該說祺洛的模樣她從未淡忘過。
靜靜的看著畫紙上的他,眉宇間的那種霸氣,即使這樣看著,她都會覺得有些真切。
那個男人,狂妄得不可一世。
一統東方大陸,那個時候,他便將成為唯一的霸主。
假如他有秦始皇的雄才偉略,實現這個目標也未嘗不可,那樣統一諸國,便能減少小國之間永無止盡的戰亂,只是這個過程,注定會是血腥無比。
正是為了那個遠大的宏偉目標,他才選擇離開的吧?
有親情的牽絆,是否會讓他有所顧忌?
這樣想著,心裡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她試圖說服自己,那個男人並非拋妻棄子,他只是去追求他的理想。
希望他能夠如願以償。
「娘。」
煜辰在軟軟的喚她。
無雙回過頭,煜辰已經從床上坐起身子,直直的盯住她手裡的畫紙。
「畫上的是爹嗎?」
他眨巴著眼睛,
「原來爹長得和舅舅一樣好看。」
「對,這就是你爹。」無雙將畫紙揚起,遞到他的面前,看著他欣喜的抓在手裡,決定不再避諱這個問題,小傢伙有知道真相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