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沒想到這山上還有野花,倒是個好去處。」雪月笑道,一隻斑斕大彩蝶翩翩落在如意發上,雪月看著如畫一樣的如意,心裡突然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他莫非是個女子?
深吸一口氣,如意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便要和這山上朗朗的和風融成一片,低聲道:「我有時候,就像變成這習習谷風,呼啦啦吹上天去,沒有人告訴你方向,就這麼任性而去,沒有目的也不停留,無牽無掛,無羈無絆。」
「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人之上,難道還有什麼羈絆?」雪月和如意索性坐在了野花叢中,小小的淡黃色花兒簇擁著絕色的兩個人,讓身後的家丁不禁看癡了,半響,才自覺地向後退去,他們明白,這是主子的私人時間,是不能聽的。
「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意苦笑道:「我倒是羨慕沒嫁給我時的你呢。多自在!」
「自在?如果每日只睡兩個時辰,吃飯只能吃五成飽,逢年過節無人理會,跳舞跳到腳趾出血還要繼續跳,也算自在的話。」雪月苦笑,兒時的經歷歷歷在目,現在的她算是過得最好的時候,可以吃飽飯,也沒有那些公子哥兒每日不停的騷擾,可是這樣日子又能過多久?總有一天,她要和太子成為敵人,那時,她又該如何?
「對不起,不知道你的兒時這麼淒慘。」如意滿懷歉疚的說:「我也和你也差不了多少,被母后逼著,練武功,讀書,像個陀螺不停地轉啊轉啊。」
「然後晚上躲在被子裡哭?」雪月笑道。
「呵呵,看來你也是。」如意也笑了,這是二十年來她第一次朝人吐苦水,還是一個不是很熟的人,一個可能是探子的人。但是心情卻很愉快,如洗過的太陽。
「不過我才沒那麼笨,半夜等媽媽睡了,我就去廚房偷東西吃。」雪月抬起下巴,嘴角的笑溫柔清澈。
「我還去半夜跑去叫御廚給我做過吃的呢,而且還沒人發現,嘿嘿!」如意淺淺地笑了,臉上的梨渦可愛至極。
「小時候,你不高興的時候怎麼辦?」雪月突然問:「拿宮人們出氣?」
「誰說的,我才沒有那麼暴戾。」如意嘟起嘴,伸手彈了彈雪月的頭,雪月癡癡地笑了起來。
「我小時候不開心,我就去璃漱宮後面的花園,把母后精心弄的牡丹的嫩芽掐掉,讓它來年長不出來花,哈哈。」如意悄聲說,神秘兮兮地挑挑眉:「這事我可只告訴你哈,你可不能告訴母后。」
雪月驚訝地啊了一聲,沒想到高高在上那麼優雅大方的太子殿下居然也幹這種小孩子幹的事,不禁咯咯笑起來:「怪不得母后常跟我念叨,說宮後的牡丹總是開得不好。」
「嘿嘿……那你小時候不開心的時候怎麼辦呢?」如意笑問,無形中兩人的關係已經拉近了好幾層,如意從小沒什麼同性的朋友,雪月從小更是沒有朋友,加之兩人經歷居然驚人的相似,兩人居然都有相逢恨晚的感覺,雪月咯咯地笑著,卻覺得,這感覺彷彿不是那應該有的男女之愛。
「我小時候不開心的時候,我就想像美好的東西。」雪月閉上眼睛作出神思裝,惹笑了一旁的如意。
雪月用手指畫了一個大大的圓,道:「我餓的時候,我就想像這是個餅。」
「哈哈,畫餅充飢。」如意笑道。
「你也閉起眼睛。」雪月睜開眼,忽然道。
「幹什麼?」
「叫你閉,就閉嘛。」
「好吧!」如意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好,我們現在想像,我們就是風,飛啊飛啊,從皇宮裡飛了起來,皇宮漸漸變小了,太極宮變成了個小點啦!」雪月道,如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前卻彷彿看見那沉澱著冤孽與浮華的宮殿漸行漸遠。
「我們往哪裡飛呢?西邊好了,你看京城都漸漸變得小了,那些嘈雜的聲音,咱們聽不見了,你看左手邊是沅江,像一條銀色的絲帶,嗯,看那邊是巍峨的首陽山,嗯……你看,看見了嗎?前面就是綠色的大草原,綠色的草像絲絨一樣隨風翻湧,像是綠色的海洋,上面還有很多小白點,就是大群的綿羊啊……」
靠在雪月的腿上,如意漸漸睡著,夢裡阿穆爾騎著高高的汗血寶馬來接她,她激動地留下淚來,氤氳了雪月緋色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