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琳娜面色慘白無力,胸口的起伏波動也很小,就連呼吸都十分微弱,可是她的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依然盯著楊明看,一直注視著楊明那並不出眾的面孔,感覺著他的呼吸。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野……野人,我是不是……很沒用。還說要……救你,可是連……自己都……救不了,你不會……怪我吧!」
這一刻很安靜,彷彿塵世間所有的喧囂都安靜了下來,哪怕薛飛就在一旁拿劍指著自己,楊明也感覺不到,現在他的眼中只有薩琳娜,只有這個曾經令他很頭疼的小姑娘。
楊明將僅存不多的真氣通通灌注到薩琳娜體內,希望能夠延續她的生命,可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絲毫不起作用。楊明突然覺得自己好無助,好渺小。
「不要說話,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的」
楊明有些哽咽,一種難以言語的滋味湧上心頭,似酸澀,似苦楚,似糾結,似悲痛。他不知道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滋味了,記得上次體會到這種感覺,還是在前世,在素兒死的那一天,他偷偷的躲在光明崖頂哭了整整三天,然後淚流乾了,他看透了,他明白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為素兒報仇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動力,也就是從那時起,楊明一直告誡自己,絕對不要再留下一滴眼淚,哪怕遭到全世界的遺棄,也不要讓淚水,再出現在眼眶中。
可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滴晶瑩的水珠從他的眼眶中滲出,滴落在薩琳娜的紅唇上。
「好鹹的水啊!野人……你哭了嗎?傻瓜,野人是……不會哭的……呵呵!」薩琳娜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在那小聲的嚶嚀。
「不要說話了,保存體力。」楊明抹去眼角的淚痕,眼中的神色變得冷毅起來。
薩琳娜保持著虛弱的微笑搖了搖頭說道「野人……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如果……我又做了一件……花哨的斗篷……你願意為我……穿起來嗎?」
楊明的手緊緊的攥緊了衣服,極度的用力令他的手都有些慘白,他的心好像撕裂般的疼痛,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薩琳娜微微一笑,抬起手想去撫摸楊明的臉龐。
「你……同意了嗎?那真是……太好……」可是她的手卻還沒抬上去,疲倦的眼皮便重重地閉上了,沾血的玉手,終於無力地垂下。
「你們倆親熱完了嗎?你也和她一起去吧!」薛飛的鷹目充滿了冷漠,手中寶劍上的血跡已經完全滴落,但那嗜血的寒芒,卻沒有絲毫減輕。
「為什麼要殺她?」楊明將薩琳娜緊緊摟在懷裡,面無表情地問道。他的臉很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但那雙眼中,精芒卻閃爍的越來越強烈。
「她出手救你,本來就應與你同罪,即使她是瓦爾羅茲家族的人也是一樣!好了你的遺言也說夠了吧!再見。」薛飛說完,手中的寶劍便化為厲芒,朝楊明刺去,他並沒有使用鬥氣,因為他深信楊明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再反抗了。
可惜他錯了,「崩!」楊明的右手,卻如鐵箍般將薛飛的劍刃牢牢抓在手心。薛飛不屑的哼了一聲,只要他願意,可以一下子絞斷楊明的手指。
可他剛一用力,卻覺得寶劍好像嵌進了鋼鐵之中,難以撼動分毫。
楊明依舊蹲在地上,薛飛看不見他的面孔,但他此時的面貌卻在發生驚人的改變,原本停留在左臉的黑色火雲,開始瘋長,幾乎在一瞬間,就蔓延到全身,他的整張臉都被火雲所覆蓋,連接整片,在他皮膚表面形成一層詭異的魔紋。
身體上那些巨大的創口,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同時那左眼中的血色,開始前所未有的躁動起來,一股狂野暴躁的血色,竟然逾越過界,一直蔓延到右眼。此時楊明全身冒出陰森的令人心悸的濃郁黑氣,原本是盛夏的夜晚突然冰冷的彷彿進入了隆冬。
薛飛離他最近,感受最為深切,他覺得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那個垂死之人,反而像是剛剛誕生的一隻嗜血魔鬼,一種極度壓抑的窒悶感覺幾乎壓迫的他快要吐血。
薛飛不再保留,運氣強大的紫色鬥氣,劍身上的紫芒不停閃耀,希望能借此,擺脫楊明的束縛。
但是很快,他發現他又錯了,他的紫色鬥氣與這種黑氣一經接觸,就立刻被吞噬的無影無蹤。
「這……這怎麼可能?」薛飛終於忍不住驚叫起來,楊明現在給他的感覺完全沒有一絲生氣,他身上的氣息堪比世界上最邪惡的亡靈,那恐怖的感覺令人為之顫慄。
「誒…………」一種低沉壓抑的聲音從楊明喉嚨中傳出,他猛地站起身子,一雙血色的眸子彷彿要將一切撕碎。
「怪……怪物!」薛飛忍不住大叫,將鬥氣瘋狂彙集,在身前形成一層鎧甲狀的鬥氣,這是傳說中的高級劍技:斗鎧!同時薛飛用盡全力想將楊明握住的長劍拔出,只可惜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楊明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手中黑氣一放,然後用力的拉扯一下。
薛飛突然感到渾身一輕,好像少了什麼似的,再往楊明身上一看,發現他的手中還是握著自己的寶劍,在寶劍的劍柄上,還有一隻正在滴血的人手,人手還是被一層紫色的斗鎧保護。
薛飛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右臂,發覺除了溫熱的血液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薛飛已經陷入呆滯狀態了,沒有疼痛的嘶喊,因為發生的太快,他連痛覺都沒感受到。沒有恐懼的顫抖,因為他的身心已經被絕望的感覺所麻痺,無法做出任何反應。沒有本能的反抗,因為他此刻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周圍只有無盡的死寂感覺。
楊明依然保持著那極度邪魅的微笑,將從薛飛身上撕下的手臂扔到一邊,右腳化為一道流光,踢中了薛飛的胸口,他身上的斗鎧迅速的出現一大片裂紋,然後大面積的剝落,幾乎只在一瞬間,這種傳說中防禦力超強的鬥氣技能,竟然一擊就被粉碎了。
薛飛的身體隨著巨大的作用力,飛出好幾百米外,身體深深的陷入地下,生死不知。
「快看,薛飛大人被那個傢伙給打飛了,他還劫持了薩琳娜小姐,快殺了他!」這時禁衛軍的增援部隊才匆匆趕到,一名年輕氣盛的劍師第一個衝了上來。
「小心!」他身後的一名老兵見情況不對,大聲呼喊道,能打飛實力強勁的劍王的人物,又豈是你一個劍師能夠對付得了的。只可惜他喊得已經晚了。
沒有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即便是劍師本人,也只是眼一花,楊明的人影已經貼身,再好的劍也失去了作用,任何反應也來不及。打擊之快,猶如迅雷掩耳。
楊明左手提著薩琳娜,右爪緊扣住他的面門,骨折聲十分清脆的傳出,一扣之下,骨碎而肉不爛。這廝眼睛突出,面目扭曲,直挺挺的倒下。
楊明的嘴角始終掛著邪魅的笑容,沒有任何言語,右手的指甲突然變長,五根黑色的指甲變得長足五寸。
楊明右手輕輕一揮,邪戾的黑氣轉變為無形的罡風,朝奔襲過來的數十名禁衛軍攻擊。那名經驗豐富的老兵一看情況不對,立刻在身前支起一面鬥氣護盾,可是當黑色的罡風剛一逼近,鬥氣盾牌就如玻璃般碎成了碎片,接著是他手中的長劍,然後就是他的身體,全都被切成一片片的,包括骨骼,都被完整的切割下來。
他身後的禁衛軍和他是同樣的下場,全部都死無全屍。
楊明滿足的吸了一口充滿血腥味的空氣,縱身一跳,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邊跳到了人群聚集的廣場中央,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中。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應該已經是被擊斃的楊明,居然像瞬移一般一下子出現在眼前,而且變得如此強悍可怕,好像剛才受傷倒地,吐血不止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楊明的右眼中還尚存在一絲黑色,他一個閃身來到一臉焦急的波雅面前,將薩琳娜交道波雅手中,用極為艱難的語調顫抖著說道「她還活著,照顧好她!」
隨後也不理一臉驚愕的波雅,來到了廣場正中央。這時那代表理智的最後一絲黑色完全消退了,他的血紅雙眼中,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意,和嗜血的瘋狂。
辛德烈也是一臉的震驚,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為什麼還活著,而且身體上還散發著如此恐怖的氣息,實在令人膽寒。
「所有禁衛軍聽令,將他就地正法!」辛德烈已經顧不得許多,一種不安的感覺已經令他放棄了得到修煉魔鬥氣的想法,此刻只有盡快地將楊明扼殺。
金烏在讀取出了身邊的奇怪器皿,從中放出了五隻那種怪鳥狀的強悍煉成獸。此外幾乎所有的強者都感受到了楊明身上的邪惡氣息,再也顧不得許多,全都紛紛聚集起了鬥氣。
楊明臉上那邪魅的笑容,發出震天的厲嘯,身邊的黑氣如波浪狀散開,周圍原本來包抄他的一百多名禁衛軍,再被黑氣穿過的一瞬間,全都愣在了原地,隨後身體如同氣球般鼓脹,彭彭彭的爆出大片的血霧。
正在附近,因為好奇而看熱鬧的一些貴公子,貴婦人,霎時被大片的血雨淋了個正著,有的一條腸子掛在頭頂,有的,鼻子上沾著某人的眼珠,頓時尖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楊明身形一閃,直奔主看台來,辛德烈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向身後招招手,他的十五名親衛一擁而上,這些親衛每名都是大劍師級別以上的強者,幾乎同時從不同角度用遠攻型劍技,如同下雨般攻擊。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當他們淡藍色的鬥氣一碰上楊明體表的黑氣,立刻如同冰雪般消融。
隨後楊明如一道黑色閃電,來到他們身邊,只是晃動了一下,這十五名高手,立刻被撕成一塊一塊的,血肉橫飛。
金烏看準時機,將五隻煉成獸從五個角度飛出,楊明也不如何做作,大嘴一張,黑色的氣息噴湧,竟然將這些快如閃電的煉成獸包裹起來,直接被他給吞下去了。
金烏一屁股跌坐在地下,連褲子裡都已經失禁了。此時楊明帶給他的震撼,已經超越了他的承受極限。
楊明直接來到辛蒂的面前,冷血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辛蒂已經和大多數人一樣,都被這種血腥場面嚇得直接陷入了呆滯狀態,就算這個惡魔近在眼前,她也已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辛蒂!」辛德烈雙眼通紅,想要跑過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兒,只是他的距離太遠了。
眼看楊明要將他的魔爪再度抬起,就要奪取又一條鮮活的生命時,一道紅色的劍芒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