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領妹的真面目 第十七章
    帶著示威的心情,陳美娟索性將整株仙人掌都踩爛。

    「裝什麼可憐,你裝什麼可憐?徐佑美,我最討厭你這種女人了,一邊端架子,一邊裝可憐,想博得誰的憐憫!大家來看,看這個虛偽的女人,她啊,為了嫁給老闆的兒子,心機手段一堆……」

    「美娟,流血了啊,好了啦!」張玉婷不安的勸說。

    「怕什麼,流一點血又不會死人,你們不要被她可憐的表情騙了,她昨天才發誓說不跟周少糾纏,今天又去勾引周少,這噁心的女人,噁心到我想吐她口水!」

    鬧騰之際,充滿威嚴的男嗓驟然響起——

    「都幾歲的人了還亂吐口水,你難道沒有一點基本的教養嗎?」

    眾人聞聲別過頭去,看見來人,一時間都傻了……

    「周、周少?」被訓斥的陳美娟當場糗得滿臉通紅。

    周贊韜怎麼也沒想到,會在自家公司樓下的大廳裡,見到如此可惡醜陋的一幕!

    圍著一個害怕得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徐佑美,極盡殘忍之能事,沒有伸出援手,還端著看好戲的心情圍觀指點,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銳利黑眸用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掃過這些人……

    很好,非常好,都是一些熟面孔呢!他揚起森森的冷笑,完全不掩飾對這些人的唾棄與鄙夷。

    「周少,你誤會了,這——」

    「閃、開!」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瞬間凍住了陳美娟上前的腳步。

    這是第一次看見周贊韜露出這樣的表情,印象中,他總是笑臉迎人、態度親和,沒想到,那樣一個溫文親切的人生起氣來,居然這麼恐怖!

    退開了,都退開了,就怕周贊韜一抓狂,會把自己當作第一個開刀的人。

    他快走來到徐佑美面前,蹲下身子,看著她蒼白的模樣,心疼的雙眉打結,發現她手臂上的傷口,他嚴肅的不發一語,伸手緊緊抱住她。

    落入溫暖懷裡的瞬間,所有的不安和緊繃都獲得了救贖,徐佑美再也忍不住輕輕啜泣……

    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害怕?一沒了她用來武裝自己的眼鏡,別說是冷靜的表達,她害羞得連好好看人都不敢,更何況現在被這些人這樣包圍攻擊。

    太可惡了,這些人真的太可惡了!用集體暴力來對待那麼無助的她。

    她們還是不知輕重的小孩嗎?不是,都是成年人了,居然還學不會理智控管自己,用這麼幼稚的手段攻擊他人,真是可笑至極。

    聽,是這樣壓抑的哭泣,她害怕得連大聲痛哭都不敢,周贊韜整顆心像是被人一把揪住,痛得無法喘息。

    「噓,別哭,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現在就回去。」他哄慰著懷裡的她。

    「我的仙人掌……」那是他送她的寶貝仙人掌,他要她好好照顧的。

    瞟了一眼被踩爛的仙人掌,「沒關係,再買給你,買更多更多你喜歡的仙人掌送你。現在我們要先去醫院,你受傷了。」

    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服,將自己的臉完全的埋進他的胸膛,不讓自己的狼狽與害怕再被其他人看見。

    周贊韜抱起她,強忍著龐大的怒火,一步步走出這個令人憤怒的地方。

    因為不這樣強忍著,他怕他會失控得想要揍人!

    處理傷口的時候,醫生拿著銀亮尖銳的鑷子,在她纖細的手臂上,逐一挑出碎片。

    她抿著唇,不發一語,腦袋低垂。

    周贊韜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因為知道少了依賴的眼鏡,她會害怕面對出現在她面前的每一個人,儘管護士幾次意圖勸離,他仍禮貌而堅定的表達陪伴的立場。

    醫生沒說什麼,應允了他的陪伴。

    除了其中一道傷口紮得較深,需要縫合,其他都還好處理,就連被仙人掌紮到的手心,也在周贊韜的堅持下,消毒上藥。

    拿了消炎藥,聽完護士再次叮嚀傷口不能碰到水,他們便離開了醫院,轉往回家的路上。

    她靜默的不發一語,他耐心的守護。

    回到她的住處,周贊韜先是幫她把小浴缸放滿了水,然後走到她面前,低語,「去洗個澡,會舒服點。醫生說了,傷口不能碰水,讓我幫你好不好?」

    她赧著臉,無助的望著他,身體有些僵硬。

    「別怕,只是想讓你舒服的洗個澡,我保證不會亂來。」他用輕鬆的口吻向她保證。

    她沒說話,但他感覺到她整個人似乎放鬆了不少,於是他輕輕的解著她衣服上的扣子,就像是怕碰碎了她似的,那麼的小心翼翼。

    眼前的她,無瑕的宛若新生,周贊韜抱起她,走進浴室,將她安置在蓄滿溫水的浴缸裡,接著他也褪去自己的衣物,赤裸的坐了進去,從身後環住她,溫柔而體貼的幫她清洗著身體。

    不帶任何慾念,他一心所想的,只有將她今天所遭受的不開心、傷害,從頭到腳逐一洗淨……

    回到房間,裹著孩子氣卡通圖案浴巾的她坐在床上,周贊韜穿好褲子坐到她身邊,抽掉她的浴巾,幫她套上一件長版T,然後細心的幫她擦乾頭髮上多餘的水分。

    他的動作彷彿已經這麼做過好多次,出乎意料的熟稔。

    原來,他也挺有伺候人的能耐,周贊韜自豪的想。

    搞定一切,發現她的臉異常紅潤,他忍不住揶揄,「臉怎麼紅成這樣?不習慣?沒關係,以後多讓我服務幾次就習慣了。」

    「……壞蛋。」她赧著臉,軟軟的輕罵了一句。

    毫無威力?誰說的,都軟進他心坎裡了……

    他張手環住她,讓她窩在自己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背,「佑美,告訴我好不好?」

    「嗯?」

    「藏在這裡的事情。」他指著她的左胸口。「我想知道你的害怕。」

    不是沒有掙扎,要那麼全然的攤開自己,儘管那個人是他——

    「別擔心,我很有耐心的,你可以慢慢說,我也可以慢慢聽。」

    她深深的呼吸,咬了咬下唇,然後娓娓道來那一段深埋在心裡的痛苦過往,把自己當時孤立無援的恐懼,還有後來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保護手段,通通鉅細靡遺的告訴他。

    怎能不心疼,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身處在那樣的霸淩之下,這要周贊韜怎麼能夠不心疼。

    撥開她厚重的劉海,她立時縮了縮肩膀,他不讓她逃避,舉起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撫摸上她光潔額頭上的舊疤痕……

    「所以你才會總是留著厚厚的劉海,好把這道傷痕蓋住?」

    「嗯。不想被看見,覺得這樣好像是把弱點暴露出來。」

    「戴著眼鏡也是?」

    「嗯。像面具一樣,戴著,就可以變成另一個徐佑美,會讓人害怕的徐佑美。」

    周贊韜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外婆看到你受傷了,沒有說什麼嗎?」

    「說了,帶著我跟老師說了,可是,反而被報復得更慘,為了不想讓外婆擔心,我就把傷口藏起來,可是很神奇,每次早上醒來,瘀青的地方都有青草膏的味道,香香的。」她靦腆的笑了。

    「你媽媽都沒有想過要把你接回身邊保護嗎?」周贊韜有些氣憤。

    「媽媽啊……」她咬了咬唇,片刻,沉默的低下頭去,過了許久,悶悶的嗓音才又冒出來,「跟你吵架那天,我回家吃飯,才知道媽媽他們要移民加拿大,下禮拜就走。覺得自己怎麼好像一直被拋下……

    「那天回家忍不住想,會一直記著被欺負的童年,是因為一直在記著那個被拋下的自己,真正讓我害怕的,好像是這個,相形之下,被同學欺負,便顯得微乎其微了。」不禁哽咽道。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在聽她說仙人掌時,他會有一種心疼的感覺,因為她口中的仙人掌,其實就是她自己——

    無須多,一點點的關愛和友善,她就能很好很好。

    這麼多年來,為什麼沒有人聽見她的吶喊?唉,這個外表冷酷內心熱情的小女人,他怎能不為她心疼。

    他沙啞的貼在她耳邊說:「不會了,不會再被拋下了,有我呢,不是嗎?」

    「可以嗎?這麼陰陽怪氣的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不討厭嗎?有時候連我都討厭我自己……」忍不住咬著自己的手指。

    「老實說,我這個人也有點怪,就是喜歡與眾不同的,包括人。所以才會一看到你,就捨不得把眼睛挪開。」他非常慷慨的跟她分享他人生許多一百八十度的大選擇,「張翔宇,就是上次一起喝酒的那傢伙,他說我一路走來總是跌破大家眼鏡!」

    「可是,我只是一個很平凡、很平凡的人……」沒有優渥的家庭背景、出色的條件跟外貌,捨去眼鏡後,就是一個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徐佑美。

    「我要的也就是一個很平凡很平凡的女人,因為,我也是個平凡的男人,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很合嗎?」他瀟灑挑眉。

    「我要好好檢查你的眼睛了。」怎麼像他這樣的大帥哥,眼光會這麼奇怪呢?

    但是,好開心。因為,他看見她。

    「別說是眼睛,我全身上下都給你檢查。」他放肆的說。

    「邪惡!」

    「我也只對你邪惡,好歹感激一下。」

    她笑著戳他的胸膛。

    「像這樣就很好。」

    「嗯?」

    「像這樣自在的做你自己就很好,不用武裝,不用害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笑就笑,把你原本的熱情勇敢展現出來。」他反著手,溫柔摩挲她的臉龐說。

    徐佑美無奈的搖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為了保護自己,這麼久以來的過度扭曲後,都不知道怎麼在大家面前做回原來的自己了……」

    一個連掉了眼鏡都會驚慌萬分的笨蛋,怎麼去勇敢做自己?她連一副眼鏡都要依賴啊。

    「你忘了嗎?有我在,怕什麼?出包了,大不了躲回我身邊來,我會張開羽翼好好的保護著你,誰都別想欺負我可愛的仙人掌。可是,如果你不勇敢的嘗試跨出步伐,那就不是平凡了,是遜。」

    「我……是仙人掌?」

    「對啊,外表冷酷內心熱情,一整個就是你徐佑美的寫照,現在,勇敢去展現你的熱情,走!」

    「去哪?」她百思不解。

    「去想辦法脫掉你的保護色,因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幫她換好外出服,也幫自己穿戴整齊,他拉著她出門去。

    「啊!」

    在設計師一碰到她的劉海時,徐佑美本能的大叫。

    設計師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英文,徐佑美一臉困惑。

    「小妞,相信我,你必須學著相信我,把你的頭髮交給我,我會讓它用最適合你的樣子,出現在你的腦袋上,而不是繼續讓你的頭髮壓死你的靈魂。」周贊韜非常體貼的翻譯。

    「That'Sright.」

    「佑美,我跟他溝通過了,我們只做一點點的改變,你不要害怕。」

    對,要相信,有周贊韜在呢,出包了,大不了躲回他身邊去,如果她連第一步都跨不出去,那就是遜。

    徐佑美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閉起眼睛,比了個OK的手勢後,就把自己交給設計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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