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葉,張葉!曾經理找你。」海河設計有限公司裡,同事正衝著對著電腦狂點鼠標的張葉喊著。
張葉抬起頭來,甩甩頭,再伸了一下腰,朝著曾經理的辦公室裡走去。
那天和孟桐,孔青在茶座裡聊完後,孔青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孟桐的問題,張葉也沒追著問,回家,淡淡的默契,張葉拎著東西,平常得就像普通的夫妻那般,並排的走著,第二天,接到海河公司的面試電話,就過了來,雖然工資不在張葉的計劃中,稍微低了點,但好在離家近,就兩站地,下班和上班也極其方便,半個月過去了,張葉的良好人緣和在設計中的天賦也慢慢的表現了出來。
「曾經理,您找我?」禮貌的敲敲門!
曾小玲抬起頭看站在門外的張葉,很熱情的招呼著。「來,來,小葉,進來進來。」招呼著張葉坐下,然後自己坐在邊上的沙發裡。
張葉看著曾小玲,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曾經理,您有什麼事情嗎?」
「小葉,你來公司也半個月了,感覺怎麼樣?」
張葉沉吟幾分鐘,輕輕的說。「還好,除了工作氣氛有點死板以外呢,另外就是設計量上有點少,還沒有達到設計師的飽和狀態,這樣的話,設計師的工資上不去,而且久了,也會產生惰性。」
曾小玲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很難得,許多的新人,都會拍著上司的馬屁,說著一切都OK的話,沒有幾個願意把最真實的感受說出來。「那你現在的設計上,覺得有什麼問題麼?」
「不錯,挺有趣的,讓小朋友在玩的過程中,學會思考,只不過,在材質方面,建議還是採用綠色環保的材質,因為,小朋友的抵抗力本來就差,如果再接觸到一些有毒的材料,對小朋友的身體也不好。」張葉在說到自己的設計時,神采飛揚,眼神露出了一種狂熱。「雖然說,普通的材料也能用,但是,即使這款產品走的是高端路線,所以,我個人覺得,不僅要突然產品的本身可玩性,可學習性,另外,材料的安全性,也應該在廣告上突顯出來。」
發表完自己的看法,見著曾小玲一直沒說話,張葉正在思索著,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地方不該說。
「小葉,那如果完全由你來負責這款玩具的設計、核算、造價,還有市場推廣及信息回饋,你有問題麼?」曾小玲的話,讓張葉張大了嘴巴。
「曾經理,這恐怖有點不合適吧,我才來半個月呢。」
曾小玲看著張葉,笑了。「如果是換著其他人,聽到我這麼說,肯定都高興壞了,只有你,還使勁拒絕,我選擇你,不是看你來了多久,而是因為你身上有股對玩具的熱忱,你不僅僅在設計玩具,你已經把玩具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你關心它們,愛護它們,想著,自己的孩子能給小朋友帶來什麼,是快樂嗎?還是悲傷?或者是其他。」
「曾經理,我沒那麼好,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得完美一點,多掙一點。」張葉很誠實的講出自己的理由。
曾小玲打斷了張葉的話,「先別這麼著急拒絕我,你回去考慮一下,也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因為如果你把這一攤子事情接下來以後呢,會很忙,每天晚上都得加班,連週六週日估計你都沒得休息。」
張葉點點頭,起身走了出來,坐在椅子上,發起了呆來,家人?有許多沒聽到過別人這麼對他說了,張葉現在住在家裡,雖然葉小玉包容了他,可是父親卻一直沒有和好如初,中間,硬生生的隔著了什麼,而張葉,自從和孫業成分了以後,無論在說話還有做事上,都少了以前的活力,和所有人,都刻意的保持著一定距離,讓人,看不清他的內心,這層保護殼,也不知道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
「不想了,想了也沒用!」張葉暗暗的勸著自己,轉身再回去盯著電腦動著腦子,掙錢,現在是張葉唯一想做的事情,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自己有了經濟基礎,才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黃昏的地平線,閃著漂亮的赤黃,金黃,彩紫,奼紫嫣紅,色彩斑斕,絢麗無比,在張葉的肩膀上,也灑落著點點金光,孔青從後面拍了一下張葉的肩膀,張葉回頭,還是那麼淺淺的笑容,溫暖,卻有點距離。
「下班啦?今天累嗎?」張葉問著孔青,再從孔青接過手裡的菜,自然的牽著孔青的和,往家走去。
孔青被張葉牽著,還一手挽著張葉的胳膊,笑語如花。「還好,每天都做著相同的事情,也沒有什麼累不累的。你呢?累不?」
「挺好的,今天領導還找我談話了,準備把我身上再加點其他的工作,如果接下來呢,以後就要經常加班,休息日也沒有了。」
「那你怎麼考慮的啊?」孔青眨眨眼睛,問著張葉。
張葉沒有回頭,朝著對他打招呼的小區熟人點點頭,慢慢的往前走。「嗯,晚上和你們商量商量,看看你們是不是也同意我接下來多些工作,多工作,當然掙的也會多一些了。」
「嗯!」
打開家門,葉小玉正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看著張葉和孔青回來,過來接過張葉手裡的菜,朝著廚房走去,張葉換完拖鞋,進去廚房招呼著葉小玉。「媽,您去看電視吧,我來弄菜,爸呢?」
「哼,那個老頑固,在房裡窩著呢。」葉小玉看著熟練摘著菜,淘著米下鍋的張葉,有點心酸的對張葉說。「小葉,你長大了,每天上完班,還要做飯。」
「媽,現在不是離家近嘛,再說我上班也不是體力活,成天這麼坐著,做飯就當是運動了,您別多想,以前啊,您給我們做飯,以後呢,我給您們作飯,伺候您們。」張葉把飯燜上,拿著辣椒在菜板上熟練的切著絲。
葉小玉眼裡有了些濕氣,雖然張葉現在這麼乖,可是,她能感受到,張葉現在心裡已經沒了以前那樣的開心和快樂,雖然臉上還是熟悉的表情,可是,眼神裡卻總有那麼一絲絲的哀愁,讓她的心裡也很不好受,從孔青的聊天中,她也知道張葉現在和孫業成的事情,所以張葉,才會變成這樣,但,她也幫不上什麼。
感情的事情,不是她能理解的,作為她們這一輩的老人來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的夫妻在結婚之前,都沒見過面,即使見過面,也是偷偷的說兩句話就走了,哪兒像現在的年輕人,未婚同居,試婚,亂七八糟,五花八門的,而張葉和孫業成這樣的感情,她就更不能理解了,只能默默的歎著氣,看著張葉在廚房裡忙東忙西。
張葉看著站在一旁的葉小玉,把她推了出來。「媽,您去看電視吧,青姐,青姐,你陪著媽聊聊天。」
孔青從房裡走了出來,換了一件寬鬆的毛衣,過來扶著葉小玉。「媽,您就別擔心,小葉自己會做菜,就讓他多鍛煉鍛煉,以後您不也輕鬆一些了麼?」
葉小玉欣慰的看著孔青,心裡像裝了蜜糖一樣,張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孔青卻一直沒有很多的怨言,還是如從前那般的陪伴著張葉,不得不說,孔青真是一個好女人。「小青,媽真高興,張葉能認識你……」
話還沒說完,孔青就打斷了葉小玉。「媽,您這話我都能背了,現在都是一家人了,您就不要經常把那話翻出來說嘛,要不然,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如果您真要謝我啊,以後孫子就交給你帶了,好不好?」哄著葉小玉,孔青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嘀咕著。
「什麼?你有啦?」葉小玉那笑得像朵花的臉,驚喜的問著孔青。
孔青臉有點微紅,輕輕的說。「媽,還沒呢,只是,我準備和小葉聊聊,要個孩子。」
「好,好。」葉小玉連聲說著好,就差沒摟著孔青轉兩圈了,現在張懿已經懷上了,而孔青也準備要孩子了,看來,籠罩在張家的烏雲就要散開去了,怎麼能讓她心裡不高興呢。
孔青看著在廚房裡忙碌著的張葉,心裡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而做的這個決定,既然選擇了結婚,就不可能真正的再離婚了,而這一段時間和張葉相處下來,能看得出來,張葉在用心的去努力,怎麼樣成為一個成熟而顧家的男人,雖然說,以後可能會因為張葉,和李麗之間的關係發生狀況,但是,同性的愛,誰又能真正的保證一輩子生死相隨?即使真有那樣的愛情,老來所依又要靠誰,許多在法律上規定的必須由夫妻關係的事情,還是要張葉來負責的。
而李麗,估計現在也是同樣的感覺吧,雖然兩個人,都沒有捅破中間這層紙,那就讓這種關係一直持續下去,不願意再看到生活中有什麼傷害了。
張葉把菜一盤一盤的端出來,微笑的看著沙發上的孔青和葉小玉,心裡有點滿滿的幸福,家庭,其實除了性愛,還有許多溫暖的地方,以前的自己,太執著於自己生理上的滿足,而忽視了,心理上那的那股親情,所以,才會傷害到自己的親人,現在,也許是補償的時候了。
「媽,青姐,吃飯了。」
柔和的燈光下,香氣補鼻,簡單的家常小菜,雖然張偉松由頭至終也沒和張葉說過一句話,張葉心裡有點酸酸的,卻還是仔細的給葉小班和張偉松挾著菜,輕聲的說著自己今天在單位的趣事,順便也和大家商量了一下,關於工作上的新安排。
孔青沒什麼意見,而葉小玉,看著孔青也沒反對,當然自己也沒什麼意見,即使以後張葉忙了,不能再每天做飯了,她也不是老得動不了,還是可以再繼續做房長,張偉松,還是不說話,聽著、吃著,吃完就放在碗回了房間,雖然張葉發生意外那一天,他心裡也是多少的悔恨,可是,現在面對張葉,他還是沒辦法去承認,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
張葉歎著氣,苦笑的扒著碗裡的飯,所有的一切,就用時間去沖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