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孫孔賢鐵青著臉，敲著桌子，犀利的目光看著坐在對面的孫業成和李麗。
孫業成欲言即止，像這樣的事情，確實沒辦法親口對父母說出詳情，只能低著頭，聽著。
「爸，媽。」李麗看著一臉難色的孫業成，她也想馬上逃離這個爛攤子的地方，形婚，本身來講，都是自己過著自己的生活，現在孫業成和張葉之間的事情，已經嚴重影響到她和孔青之間的感情和生活了，但是，看著這樣子，也不能撒手不管，真是左右為難。
姜華碧把四杯水，放在每個人的面前，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命令。「今天，你們兩個，必須得給我老老實實的把事情交待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此事可大可小，鬧大了，不僅是對你們以後的生活造成困擾，你們讓我和你爸以後在單位上怎麼抬得起頭？」
孫孔賢看著姜華碧唱著紅臉，一邊唱白臉。「現在不是追究你們的責任，只是想，大家當著面，把這個事情，說清楚，以後要怎麼辦。」
「爸，媽。」孫業成端著水，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鄭重，堅決，破釜沉舟般的表情。「張葉，是我男朋友。」
李麗提心吊膽的聽著孫業成承認他和張葉的事情，臉色微微一變，姜華碧把李麗的一收眼底，心中又升起一絲疑雲。「李麗表現過於輕描淡寫，這中間肯定鬼。」
「哦，張葉是你男朋友，那李麗是你什麼人？」姜華碧直盯盯的看著孫業成的眼睛，就如一根鋼針，紮在孫業成的命門之上，瞬間動彈不得。「說啊，既然你和張葉是這種關係，那李麗，你又準備把她放在哪兒？」姜華碧看著兒子眼裡的哀求，掙扎，還有狼狽，卻置之不理，一聲又一聲的逼問著。
「媽，您別逼業成。」李麗把心一橫，反正這事，已經沒辦法回轉，也只能學孫業成，破釜沉舟了。「我的女朋友是孔青，也就是張葉法律上的老婆，咱們走到這一步，也是無奈之舉。」
姜華碧因為工作關係，對於同性戀並不陌生，每年市裡面，都會有相關的宣傳主題，只是，卻從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現在甚至兒媳也是女同性戀，這讓她又急又氣又惱，長呼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失控，但是，那杯裡輕輕晃動的水面，直接的出賣了她此刻內心的糾結。
「你們，真是我的好兒子和好兒媳婦。」姜華碧看著兩個坐在對面的孫業成和李麗，一字一頓的問：「你們兩個人，有多少是假的？有多少是真的？」
「除了婚姻，其他都是真的。」李麗輕言。
簡單幾個字，卻徹底擊破了姜華碧心裡那道堅硬的偽裝，無論她怎麼不在乎，都是孫業成的媽，沒有那一個媽，在得知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合起伙來，編了這麼大一個謊言以後，內心還能很平靜。
「你們兩個，給我滾出這個家門，以後都不要回來了，就當我姜華碧，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姜華碧的優雅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絕望包圍的憂傷，要強的她，並沒有在自己兒子面前流淚。「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用虛偽的臉來面對自己的父母。」
「媽。」孫業成著急的喊著，就欲過來拉著姜華碧的手。
姜華碧站了起來，神情憤怒卻沒破口大罵，急促的呼吸，兩眼冷冰冰的看著孫業成和李麗。「如果，你還把我當成你媽，那麼，你馬上和那個叫張葉的斷了，另外，和李麗離婚，規規矩矩的等著再婚，否則，別怪我這個做媽的絕情。」
孫業成急了，站了起來，雙眼射出一道倔強的目光。「媽，不管你反對也好，祝福也罷，我不會和李麗離婚的，這件事情上，她並沒有錯。」
「好，真是好兒子，有骨氣，既然這樣，那我就祝你們白頭到老，老孫，替我送客。」聲音決裂，乾脆。
拉著李麗，孫業成，緩緩的看著姜華碧，滿臉的不相信。「媽，您真的要趕我們走？」
「華碧，有話好好說，這不是說好是解決問題的，怎麼現在又製造問題？」孫孔賢在邊上勸著老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希望，這個家裡，以後少了歡笑而多了相互怨恨。
姜華碧並沒有因為孫孔賢的勸說而態度有所緩和，那臉上浮起一個讓人覺得在笑，而眼裡卻有著憎恨的目光。「我不會，讓我的身邊存在著這麼大一個謊言，還要去祝福它，維護它。」歇了一會兒。「所以，要麼？你再婚，要麼？你就徹底的從這個家斷了關係，我眼不見，心不煩。」
孫業成望著姜華碧，痛苦，無奈，壓抑。「既然，媽您要這麼逼我，就請媽寬恕做兒子的不孝了。」跪了下來，朝著孫孔賢和姜華碧瞌了三個頭，牽著李麗，腳步雖慢，卻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姜華碧徹底的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跌坐在沙發裡，淚沿著那白淨的臉頰留了下來。「他居然拋棄了這個家，選擇了那個男人和一個假的婚姻，我這到底是做錯了什麼？這麼來對我。」
「華碧，你剛才語氣太重了，業成是你生的，你難道不清楚他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麼？當著李麗的面，他不可能選擇說要離婚呢。」孫孔賢摟著姜華碧，多年以前，家裡一直是姜華碧說了算，現在這一刻，他才突然發現，原來，她也不過只是一個女人，肩膀上，撐不起那麼多的壓力。
「孫哥，你這麼做，是不是太衝動了？」李麗跟著孫業成身後，輕輕的問。
孫業成從兜裡摸出一根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望著遠處的天空。「無論如何，我不能在有需要的時候，就結婚，在不需要的時候，就離婚，雖然我孫業成不是什麼君子，但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孫哥，其實沒有什麼關係的，即使你提出離婚，我和孔青也不會怪你，以後咱們還是朋友，其實，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有點控制不住局面了，張葉的父母和你父母都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後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的。」
「李麗，別想太多了，既然，我和張葉，好不容易選擇了結婚，就不會因為現在這麼一點點坎坷就選擇放棄。」聲音雖然有點沉重，卻很堅持。「或許，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也等他們想想清楚，這以後到底要怎麼樣吧。」
李麗繫著自己的安全帶，沉呤了一下。「那張葉怎麼辦？」
歎了一口氣，孫業成眼神有點茫然。「先過一段時間再說吧，現在他家裡看見我的出現，就恨不得要了我的命，而我父母這邊，也這態度，你們我和他在一起，估計兩個人心裡，都覺得累，如果真的都能挺過這一段時間，如果還有緣分，那就再想辦法在一起吧。」
「唉，你們這樣，孔青被夾在中間，也真的不好過日子呢，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李麗現在有點愁，她希望這段日子，身邊能有孔青的陪伴，可是，也只是想想，張葉還在醫院沒醒呢，她哪兒能走得開。
「謝謝你們兩個，這麼支持著我們，否則，這段日子有得我們受的了。」這句感激，是孫業成心底發出來的，經歷這幾個月的時間相處，孔青和李麗，已經徹底的融入了，他和張葉的生活裡，四個人，就真的像一家人那般，和睦，友好，包容，還有扶持。
李麗歪著頭，嫣然一笑。「你想怎麼謝啊？是不是以後生了小寶寶，1歲之前你半夜起來餵奶換尿布啊？」
「這個，確實有點難，不過呢，我可以學著去試一下，唉，本來都商量得好好的事情，結果一個小意外，弄得大家都這麼被動，如果早點有小孩子，或許，家裡的態度又會不一樣了。」發動著車子，仔細的瞅著後視鏡，邊感歎。
李麗把遮陽板放下來，再把椅子調低了一點。「算了，事情都發生了，想也沒用，只能等過完這一段時間再說了，也不能說，咱們先去做了吧，孫哥，我睡會兒啊，這兩天，我這神經，都快斷了。」
「嗯。」
看著樓下孫業成的車子離去，孫孔賢回來扶著姜華碧回房，讓她躺著。「你也先別著急，看看他們之間相處得怎麼樣吧，其實，業成這麼做，不也是礙著，有失了你我的面子，才結婚，否則，他何苦要做這麼多的事情，豈不是自尋煩惱？」
「你還幫著他說話，難道，你看著他喜歡男人也由著不管？」
聽著姜華碧要發怒的前兆，孫孔賢坐在床邊，握著妻子的手，深情的說：「華碧，他是我們的兒子，我怎麼會希望他走上這麼一條路，但是，你我都清楚，現在這個社會有多少他們這樣的人群，也有多少因為家庭的反逼而造成一些無法抹滅的痛？張葉已經是現成的例子，你難道還想咱們兒子也變成那樣麼？」
「可是……」
「好了，華碧，別可是了，只要他們過得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說，咱們做父母的，還想要什麼啊？」孫孔賢拍拍姜華碧的手背。「睡一會兒吧，母子沒有隔夜仇的，過兩天，我給他們打電話，大家再坐下來聊聊。」
「那我的孫子怎麼辦？」
「睡吧，別想那麼多了，該有的時候，自然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