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斯特,這個用伯尼亞特大陸通用語讀起來有點兒拗口的名字,代表著大陸上的一群自由的人兒,他們為了刺激和金錢而做著各式各樣的任務,他們是一群偉大的追求刺激性的人兒。就像是一群追夢人一般。
貝拉斯特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它的特別在於這座城市的中的那一群特殊的人。
有人曾這樣說過,冒險者這一職業存在多久,這座冒險之都就存在了多久。人類的冒險精神是與生俱來的,或許,從人類存在時起,冒險者這個職業就已經存在了。而這貝拉斯特城是千年前在混亂時代薇蘭爾締的故鄉。
七百年前,貝拉斯特被冒險公會看中,於是在原先的貝拉斯特城的基礎上建立了這一座城。現在的貝拉斯特是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了。
提到貝拉斯特,除了冒險者之外,被大陸上的人們談得最多的就是這裡的水晶工藝和一種叫「希果」的食物了。
「希果」是一種表皮很粗糙堅硬的果子,可以說賣像並不好。但一旦切開,那是異香撲鼻,整個房間都有香氣。它的果肉也很特殊,半透明的。還沒有成熟時,果肉間呈現出一種青綠色,然後就是由青綠轉成明黃,最後成熟時果肉是紅色的。而且它嘗起來的感覺也不一樣,青綠時是極酸的,酸到能讓你直接倒牙。紅的時候則是一種清甜,比蜜還好吃。一般女性要比男性喜歡這「希果」的。
上一世的薇蘭爾締小時候被她的父兄虐待時,曾以「希果」裹腹。後來,在與奧迦德一同行軍時,也時常啃「希果」。希果,可以說是薇蘭爾締最喜歡的食物之一了。這一點,奧迦德不會忘記。
其實,奧迦德這一世從魔獸山脈出來,就常常給薇蘭爾締買希果,但或許可以說是薇蘭爾締口味有點怪吧。在威恩特城中的水果店中出售的都是紅色果肉的希果,因為紅的甜,而且好賣。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酸味。但是薇蘭爾締最愛的希果是橙色半透明果肉的希果,介於半成熟和成熟之間的希果,但這種希果不易存放,常常幾天就變成了紅色果肉的希果了。
就算有錢也難以在這貝拉斯特之外的地方買到綠色和黃色的希果。而在貝拉斯特,希果樹是舊城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寶物,除非有熟人或是依拉貝令牌,否則也是同樣難以買到綠色和黃色的希果。
依拉貝令牌是千年前薇蘭爾締為了區別敵人而在城內發放的特殊令牌,當時城內每一家都有一塊。而今,這塊令牌在舊城民中依然是很重要的東西。
只要有依拉貝令牌,那就算是通緝犯,在這貝拉斯特城也是受保護的對象。這裡的原住民不論男女,都會武技,除非是真的身體太差。就算是將來會成為魔法師,在幼年時也要學習一定的武技。因此,在貝拉斯特,沒有人願意去惹那些飆悍的原住民。
「薇蘭,你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吧?」一走出傳送陣,奧迦德便半摟著薇蘭爾締溫柔地問著。
薇蘭爾締倚著奧迦德,並不出聲,對於這座城,她並沒有多少愉快的回憶。唯一比較愉快的就是當年在這城外第一次和奧迦德碰上。
「吶,薇蘭,我的玫瑰,你看這是什麼?」奧迦德意念一動,一塊血紅色的巴掌大的令牌便出現在奧迦德手中。
「依拉貝!」看到奧迦德手上的令牌,薇蘭爾締低呼道。而其它幾人聽到這三個字時,臉色都變了變。
「呵呵,原來那枚戒指裡裝的是這個唉。」森曼揶揄地笑道。
「讓你替我保管了那麼久,你就沒有看看裡面有什麼嗎?這我可不相信。」奧迦德說道。
「少爺,你當初只是說這裡面的東西很重要,要我用生命保護。所以,我雖然好奇,也絕對不敢看的。我還以為是什麼秘笈呢。」森曼有些委曲地說,「哦,難道森曼的命,在少爺眼裡,就和一塊依拉貝等價嗎?」
奧迦德看著這種情況,雖然知道森曼只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解釋道:「天仙子,這令牌對我真的很重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讓你保護了。」
「哦?」這下子大家都好奇了。
一輛馬車這時剛好停在奧迦德一行的面前,伊斯看到馬車,便說道:「走吧,先上馬車,到城內還有一段路呢,在車上聊吧。」
於是一行人迅速地爬上了馬車。
「說嘍,看看這依拉貝是什麼時候的東西,值不值我的命。」上馬車剛剛坐下,森曼就問了一句。
馬車開動,晃了一下,於是車上幾人沒坐穩,伊斯和海娜斯竟然撞到了一起。森曼也一個不穩撲到了澤斯懷裡,惹得澤斯一陣尖叫。
「叫什麼叫,跟個娘們似的。」森曼一邊穩了身子,一邊對澤斯吼道。
「我……」被森曼這麼一吼,澤斯眼中出現了一絲委曲。他知道森曼心情不好,所以也就沒敢多說什麼,只是眼底出現了一絲憤憤,很顯然,他對森曼的那句「跟個娘們似的」很在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們倆也別這樣了,澤斯尖叫也沒有錯,以森曼這副賣像,難免會讓他以為是慾求不滿的傢伙。不過,我可以告訴澤斯,以後別再有類似的疑惑了,這傢伙不是背背山下來的。」坐在奧迦德身邊的薇蘭爾締這時竟然出言調侃,惹得幾人忍俊不禁。
「玫瑰,你這是什麼意思。」森曼看薇蘭爾締無故調侃起自己,不由有些小惱了。
「呵呵,天仙子,」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依拉貝,「這個是我的,你那麼凶地問天堂鳥做什麼?就不許我收點利息啊?」
聽了這話,森曼不說話了。開玩笑,她都已經這麼說了,再想知道點什麼,看起來是不怎麼可能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那東西對天堂鳥看上去很重要的樣子。玫瑰你又說這是你的。嗯,聰明能幹的水仙花做了個大膽的猜測——這東西莫不是玫瑰和天堂鳥的定情信物?」納西瑟斯溫文爾雅地說道。
這樣一說,森曼的眼睛就瞟向了奧迦德,似乎要從那張英俊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可惜,奧迦德卻依然是淡淡的微笑,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森曼有些懊惱了,千年之前,他還能從奧迦德的臉上看出他的一些情緒來的,可是,現在,在奧迦德臉上他卻什麼也看不出來。或許,這就是奧迦德的心境上的成長。森曼想了想,最後直截了當地問道:「天堂鳥,水仙說的是真的?」
只見奧迦德執過薇蘭爾締的手,輕輕地把玩著,然後歎息了一聲,眼神越過薇蘭爾締的側面,看向了馬車的窗外:「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對我而言,這曾經是一件可以將玫瑰禁錮在我身邊的東西,也是我自私的表達方式。但當時,我確實是別無選擇,我想將她留在我身邊。所以,我把這東西扣下了。」
他說著,眼神流露出些許慚愧。
「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了。」奧迦德的心情很複雜。
薇蘭爾締將手從奧迦德的手上抽了出來,奧迦德的手指輕輕地掙扎了幾下,但卻是有些無奈地攥成拳,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如瀑的紫發無力地從背後滑到了前面,遮去了他的臉。
車上的氣氛陷入了尷尬和沉默中,薇蘭爾締沒有說什麼,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令牌轉過頭,看向了車窗外——
通往貝拉斯特城的道路邊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遠遠望去,有一些牧人正在放養牲畜,還有零星的幾個人家,幾縷炊煙正裊裊地升起,然後隨風而散,也許是主婦們正在準備晚餐。天色隨著馬車的前進而暗了下來,月亮在天邊唱著無聲的歌。
馬車上的幾人都因為奧迦德的失落而沉默不語,一種壓抑在馬車中漫延。
一直到馬車停在了貝拉斯特外城的一幢別墅前,幾個人分別下車。最後,薇蘭爾締和奧迦德兩人下車之後,看著依然用自己的長髮掩藏表情的奧迦德,薇蘭爾締突然道:「小奧,陪我去個地方吧?」
奧迦德抬起那雙有些濕意的碧眸,有些驚訝地看著薇蘭爾締,當他看到她那溫柔的眸子時,便點點頭。
「吶,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和他有些事要解決一下……如果有人來了,你們不得動手。」薇蘭爾締輕輕地說著,「我說過的,那個人的命,是屬於被他背叛的人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倆要去哪裡,但是沒有人敢攔著,包括森曼和納西瑟斯。看著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沒入黑夜,眾人相互看了看,然後便依次進了別墅。
「都這麼遲了,」新別墅的會客廳中,幾個人都沒有睡覺,「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站在一扇窗邊,伊斯幽幽地歎了一聲。
「應該不會有事的,畢竟看得出來,玫瑰和天堂鳥兩人的感情很深。」一向很少說話的邦迪說了這麼一句。
唉!
納西瑟斯歎息了一聲。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有些複雜地看著幫迪,又看了看澤斯。然後目光停在了森曼身上。從他回來一直都在看,雖然不想摻和森曼的家族事務,但看起來不提醒他兩句是不行的了,他可不想昔日的夥伴中再出個天人菊。
「伊斯,你過來坐著,我們開個小會吧。」
聽了這話,森曼低著的頭抬起,看了一眼納西瑟斯。伊斯依舊站在窗邊,但卻是回了一句:「你說吧。聽著呢。」
納西瑟斯低頭斟酌了一番,然後說道:「這次回來,鬱金香還是鬱金香,那麼能賺錢;鳶尾還是鳶尾,雖然他還少了記憶,但依然是我所認識的頑皮精怪;曼珠沙華還是那樣拚命;青蘭還是那樣順從……但是,森曼,天仙子,你卻變了。」他說著令人難以置信的詞語,「一千年了,天仙子,你是不是太過縱容你的家族了?」看到森曼抬頭想說些什麼,「你不用解釋這個,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一千年前的你,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玫瑰和天堂鳥之間的事,從來就不是我們所可以介入的。你今天卻是逾越了。」
「天仙子,天堂鳥他對我說過,他相信你,但不相信你的家族。」站在窗邊的伊斯說了這麼一句。
「吶,我不希望看到你成為第二個天人菊。」納西瑟斯的語氣依舊淡然,但已經有了幾分厲色,「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澤斯一臉不解地看著森曼,又瞟了眼伊斯,最後停留在納西瑟斯的臉上。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森曼和伊斯都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了,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只有在水仙納西瑟斯身上打主意了。一雙青色的眸子睨著納西瑟斯,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邦迪依然是那個有點兒酷酷的男子,他起身說:「如果沒有其它事,我就先去看看實驗室了。」然後就朝地下室去了。在威恩特城到其郊外的傳送陣的那段在馬車上的旅途中,伊斯就簡單地將這座別墅的構造給幾人講過了,所以他們都知道這別墅裡的一切。
「喂,難道你不好奇嗎?」澤斯大聲地問道,他有些惱了。
的確,看到那三個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又聽水仙剛才說了「鳶尾還是鳶尾,雖然他還少了記憶,但依然是我所認識的頑皮精怪……」他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紫發碧眸的人,雖然知道那就是奧迦德,但那影像的樣子比奧迦德要成熟幾分。那個「奧迦德」正在同自己喝酒,還對自己說著什麼,很模糊,聽不清楚。但是自己的心為什麼卻有些疼?有些酸?
難道,這就是水仙說的記憶嗎?
「我的事,有人已經告訴我了。」這時邦迪輕輕地一句話,讓森曼、伊斯和納西瑟斯都看向他。
「曼珠華沙?」
「水仙想得太嚴重了,天堂鳥那牲口,如果不是原先就對玫瑰有愧,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天仙子的問題,以我對那牲口的瞭解,他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唉,不過,天仙子,不要再被你那些子孫們蒙在鼓裡了,你用你手上的力量去查一下十六年前他們都做了些什麼。」邦迪回過頭來,依然是冷冷清清的表情。
「哼,說到這個,我才不信光明世家沒有份。」天仙子嗤笑了一聲。
「有份,當然有份,連我都被他們踢出來了,怎麼可能沒份?」邦迪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那……」
「能守在那牲口身邊,也不枉此生了。看他笑談間,這世界為他而風雲變幻……這樣的好事,我可不會錯過,只不過是一個光明世家罷了,血脈在一千年中,早就已經沖淡了,何苦呢?」邦迪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唔,我好像記起來了,那個黑暗妖精的法杖應該可以達到魔導器水平……」他一邊呢喃,一邊飛快地衝進了地下室。
「真是變態!」森曼輕啐一聲。
「不過,也就只有他能夠維護和防制真神器。」納西瑟斯緩緩地嚅飲了一口咖啡。
「天仙子,你不妨可以……」伊斯猶豫地看著森曼。
「放心,我不會手下留情。我可是要走邪惡之路的啊。」森曼說。
「喂,你們誰給我個解釋啊?」澤斯的聲音。
「誰讓你不好好修習夢幻之力來著?」
……
在這貝拉斯特城郊的別墅裡邊,一切烏雲都已經散去。可是,在貝拉斯特城的外城內,兩個一前一後的身影正在深夜的街道上如幽魂一般地向內城趕去。如果有人發現他們,一定會警告他們不要去內城。因為貝拉斯特的老城民們聚集的內城中擅闖者的下場就是——
死!
可惜的是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善良的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早已經進入了夢鄉。
夜深沉。
薇蘭爾締帶著奧迦德在貝拉斯特城中穿梭,如果不是奧迦德的生死鬥氣已經達到高級的話,怕是根本追不上薇蘭爾締,這就是刺客的身法。雖然薇蘭爾締只是個半吊子剌客,但為了在戰場上可以配合奧迦德,她可是專精身法和隱形術的。
終於兩人停在了內城的中心。
這是一座祭台。
看著那祭祀的神柱,薇蘭爾締帶著近乎膜拜的眼神一步步地走近了那神柱。虔誠地跪下一隻膝蓋,口中唱出奧迦德聽不懂的禱詞。雖然奧迦德聽不懂那禱詞的意思,但他看薇蘭爾締一臉認真的樣子。也立即跪下單膝,認真地聽著那禱詞的發音和語調。
古怪而圓潤的語音一個個地從薇蘭爾締口中冒出,聽著這樣的語音,奧迦德不由有些羨慕,因為這禱詞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唱歌一般。時而迅疾,時而緩和,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奧迦德聽了,不由有些癡了,這樣好聽的語音怕是只有天上有,世間又得幾回聞啊。他看著薇蘭爾締的眼神也變了變——薇蘭,你還有多少秘密?
以奧迦德的天賦,只聽了一遍就記下了那些發音。禱文一般要讀三遍,每遍之後都要站起來鞠躬,因此很好判斷。第二遍起,奧迦德就開始跟著薇蘭爾締讀了。雖然不知道薇蘭爾締所念的是什麼,但他只認一個理——能讓薇蘭爾締如此虔誠的神,就值得他一起唱禱文。一邊跟著,一邊校正。到了第三遍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流利地吟唱了,和著薇蘭爾締的聲音。
這一曲,宛若天籟!
當兩人站起來再次鞠躬時,那神柱突然放出一道能量。這能量令奧迦德心中升騰起一種極為舒服的感覺,宛若置身於春天那明媚的陽光中,聽著那大自然中的聲響,那樣的舒心。
「奧迦德,抬起頭。」一聲讓人清明的溫柔的聲音從奧迦德的心靈深處響了起來,奧迦德雖然有點詫異,但還是下意識地將頭抬了起來。
「呯!」
奧迦德的碧眸對上了那一雙黑得宛若深淵一般的眸子,電光火石間,一種難以言名的情緒來到了奧迦德的心裡。不知為什麼,奧迦德似乎可以完全確定這是對面那個女人此刻的情緒。這情緒訴說著她的複雜。
先是淡淡的傷感……她在傷感什麼?奧迦德問著自己。
「為什麼這麼久了,他還這麼見外?」心底的那個聲音回答了。
然後,是濃郁的失落感……她為什麼會如此失落?奧迦德心中生出詫異。
「他為什麼要愧疚?難道說,我們的感情還不足以讓他對我不分彼此嗎?」那個聲音透著哀怨,「我們是夫妻啊——」
接踵而來的是傷心、死寂……奧迦德感受著那讓人心碎的情緒。這一次他沒有再問為什麼,他明白的,是的,明白……
曾經,他說過要讓她不再傷心,所以他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實力,為的是讓她受欺負時能夠為她出氣。他也曾經做到了。但是,為什麼讓她如此傷心的人會是自己呢?是的,為什麼,她已經陪著自己那麼久的時間了,不離不棄,就算是死亡她也坦然地跟隨。這樣的她,已經用行為來向他表明,他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這樣的她,自己為什麼還那麼見外呢?是的,自己對她愧疚,但是有什麼比得上她的清澈笑容呢?是的,是的,她是自己最在意的人,有什麼比得上她的笑顏呢?
美人恩,難消受!
但奧迦德深知自己已經接受了薇蘭爾締的「美人恩」,要還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他依然與薇蘭爾締對視著。那雙美麗的秋瞳中,落出了一顆淚珠。看著那豆大的淚珠掛在薇蘭爾締的臉上,他心中一疼,向前兩步,伸出手去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擁抱著,像是已經拾回了失落在外很久的珍寶。
「薇蘭……」
奧迦德明顯感覺到,懷中的人兒微微一顫,然後掙扎起來。但畢竟在力量上還是有不可乎略的天生性差距。因此她最終沒能掙出那懷抱。
「放開我!」
「不!」
「放開!」
「就不!」
……
最後,還是薇蘭爾締放棄了掙扎。安靜地貼在奧迦德的身上,一陣風從奧迦德的背後吹來,將他的髮絲吹向了前面,有幾絲不聽話的,調皮地在薇蘭爾締的臉上癢著她。原本奧迦德的長髮是挽起來的,可是因為剛才薇蘭爾締的掙扎,不小心滑脫了。
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奧迦德用臉在薇蘭爾締的黑髮上蹭了蹭。然後溫言道:「吶,薇蘭,別生氣了,我錯了。」
薇蘭爾締並不搭理他,奧迦德就用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邊輕聲唱了起來——
目標是什麼?抓住的又是什麼?
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在這個世上,
知道了活著的真正意義。
迂迴曲折地前進,
就能變得比任何別人更堅強。
任何一個過去和夜晚都無法抹除,
所以,用你的方式來珍惜現在。
為了明天,為了你……
這充滿磁性的聲音在這個存在了千年的祭台上輕輕迴盪。貝拉斯特城在這一夜出人意料的平靜,天上的雲開了,神柱在清輝的照射下泛起一層螢光。
月色朦朧……
天亮了,貝拉斯特城的內城中,薇蘭爾締和奧迦德兩人坐在一家小店中吃著早餐。城裡大街上的行人多是城中的老城民,人人都是極為熟悉的,因而熟人遇到的概率是極高的。街上不時地響起招呼聲,甚為和諧。
在兩人剛才進入小店時,由於是生面孔,所以引來了不小的注意和騷動。最後,是那個和藹的老闆上來晦澀而小心地要求驗看「依拉貝令牌」。幸虧薇蘭爾締和奧迦德都不是笨人,否則還真是聽不出老闆的意思。
當薇蘭爾締將令牌拍在桌上之後,奧迦德好笑地發現那那老闆的臉上出現了恐慌的神色。早就知道了,薇蘭爾締手上的這塊「依拉貝」不是一般貨色。原本這個答案只是個猜測,因為薇蘭爾締從未說過這東西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今天,看著這一幕他已經做實了這個猜測。
「大人,您想要些什麼?」老闆恭敬道。
「嗯,一些小菜,你看著上就行,再來兩碗雪米飯,一壺落英酒。如果有橙色希果那再好不過了。」薇蘭爾締點菜道。
「是,城……小姐,這令牌您收好了。剛才不知是小姐,所以有些冒犯了。」老闆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薇蘭爾締,然後便到廚房去叫菜了。
奧迦德的坐位靠著窗子所以他抬起頭就可以看到天空,那湛藍色的天空像一片寶鏡一般,很美,同時還透著淡淡的憂鬱氣質。
他沒有問薇蘭爾締那塊令牌的秘密,甚至沒有問昨夜那古怪而好聽的禱詞是什麼意思。儘管,他很好奇。但他更明白在那個混亂年代,能夠混到名揚大陸的家族並不多,每一個都是有一手不為人知的絕技的。比如,自己的七系魔法體質就是祖傳的。當然,這種特別的東西也不是每一代都有的。有一定的機會性。他一直知道薇蘭爾締曾經的那個「羅斯世家」一直都有傳承一種特別的術,但是,卻並不知道那切確是什麼。
是的,薇蘭爾締本姓「羅斯」,但在大陸上的史詩中,大家都並不知道這一點,大多數人知道的「丁克」不過是奧迦德後來分封給她的姓氏罷了。
過了一會兒,幾名侍者端著盤子的餐具放到了桌上,將飯菜擺好之後,才緩緩退下。看著這一桌子的菜,奧迦德的眼睛都直了。他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都還沒有進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態的問題,奧迦德現在覺得好餓好餓。
抬頭瞄了一眼薇蘭爾締,卻看她正在看著自己,於是不由訕訕一笑,有些討好式的看看桌上的飯菜,又看看她。
「想吃就吃吧,看我做什麼?」薇蘭爾締用餐具拿了一些比較好吃的菜放進了奧迦德的碗裡,「知道你也該餓壞了,這碗也給你吧。」說著就將自己面前的那碗雪米飯推到了奧迦德面前。「那你呢?不餓?」奧迦德問了一句。
只見薇蘭爾締從桌上拿起一個希果,表情有些懷念地看著那有些顯眼的橙色,很久沒有嘗過這伴隨了她整個童年和少年的食物了。將希果放到唇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特別的香味兒鑽入鼻孔,讓人心動。
見得如此,奧迦德不由有點嫉妒她手中的希果了。但他也知道,如果沒有希果薇蘭爾締就不可能還活著了。
「吶,薇蘭,我自己也吃不完這麼多,一起吃些吧。放心,哪怕你胖成了肥肥,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家有老妻若寶,誰人知道你的好。」他看著薇蘭爾締那一直很苗條勻稱的身材,不由調侃起來。
肥肥,伯尼亞特大陸上一種常見小魔獸,一般為飼養的對象。可給人類供及食用肉。獸如其名,極為肥胖,身上只長肉的。
薇蘭爾締挑了一下黛眉,嗔怪地說:「你敢說我像肥肥?」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有肥肥那樣的身材,就算是薇蘭爾締也不例外。見老婆要發怒了,連忙玩笑一般地澄清道:「誰說的?我家薇蘭的身材我還不知道嗎?一等一的,我很喜歡。」見薇蘭爾締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不由鬆了口氣,然後小聲地似是自語一般地呢喃,「只是,現在的薇蘭有些太瘦了,讓我心疼呢。」
哎!
薇蘭爾締何等耳力,這一句話自然也逃不過她的「法耳」。她看了眼奧迦德,心下不由感動——只有這個男人會如此擔心吧。無論是千年前還是現在,他都還在那裡。是的,她可以確定,這個男人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呵護著自己,也許是自己太貪心了吧。
她放下了希果,將雪米飯端起來,認命地吃了起來。就在她要拿些菜來配時,一大叉菜餚就飛進了她的碗裡。她抬起頭來,對上了一雙有些殷切的柔情似水的碧眸。
有些愣神,她心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沒有多說什麼,立即對碗裡的飯菜展開了強有力的進攻。看著這一幕,奧迦德欣慰地笑了,也開始扒起飯來。
兩人時不時地往對方碗裡送上一些菜,很默契地,兩人都把對方送來的菜吃乾淨。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兩位吃得都有些撐了,看著對方的窘態,不由發出大笑聲。
「哈哈哈……我說奧迦德,我突然發現,我們的基地如果是整個貝拉斯特城的話,那大陸就有趣了——你說呢?」薇蘭爾締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奧迦德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眼天色,道:「瘋女人,不要想這些了,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內城,怎麼地也該去水晶鋪逛逛吧?」
薇蘭爾締並不介意奧迦德叫她「瘋女人」,因為這是奧迦德對她的愛稱之一啊。
「好啊。」薇蘭爾締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枚晶幣放在了桌上,然後就和奧迦德離開了這家小店。他們並沒有發現,在他們離開時,在櫃檯上有一個年輕的夥計,正有些複雜地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直到他們的背影沒入街道的人群中。
「薇蘭爾締,他對你很好,比我更愛你……即使千年的歲月蹉跎,他也依然那般對你,光是這一點我就無法做到了……亞加迪,你比不了的,放棄吧。」年輕人心如刀絞,但依然坦然地決定放棄。
他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