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迦德傳奇 第五卷 青色鳶尾花 第四十九章 夢幻之力
    在幾年以後,在花精小隊開始縱橫大陸的時候,人們常常會說起風雷弓手精靈翹楚鳶尾花是怎樣的神手,一箭之威足以抵過五百人。

    然而,在那個時候人們早已經忘記了,在澤斯放棄五年級首席生,並降到一年級開始修習雷系魔法的時候,不少人扼腕長歎,認為他已經瘋了。

    這不,從禮堂出來以後,就有人不停地對著澤斯指指劃劃。奧迦德和森曼兩人走在前面,但也感到了那些不善的目光。更不用說是處於焦點上的澤斯了,精靈族擁有天生的魔法之外,大自然還賦予了他們一顆敏感的心。

    奧迦德知道精靈的敏感常常會令它們過於憂鬱,雖然有著超過人類的悠長生命,不過能夠活那麼久的精靈卻少之又少,常常都是過早地死於自己的憂鬱中。

    於是,他回過頭來看著澤斯那有些落寞的身影,心底有什麼情緒在那一瞬間支配了這位王者的行動,他朝澤斯走了過去。而一邊看著這一幕的森曼卻是站在一邊,唇邊泛著淡淡的笑意。森曼太瞭解自己的少爺了,千年前的梵,是因為一次意外才和少爺簽訂主僕契約的,少爺不希望梵失去自由,所以這一次少爺潛意識中並不希望澤斯和他自己有太多的交集。

    少爺啊,你的心太善,自少對朋友來說。

    然而,你卻不知道,你就像個冬天裡的熱源一樣,讓寒冷的人們忍不住要靠近。

    奧迦德才抬腿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便準備離去。這時,身後的一個聲音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喲,這不是『梵帝』麼?對了,現在已經不能這麼稱呼了,現在該叫他李斯特學弟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還故意將「學弟」二字說得特別重。

    這樣的話語,就算是生性淡漠的人聽來也是相當刺耳的。奧迦德皺了下眉頭,回過頭看向聲源——

    那是一個少女,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金髮藍眸,她一臉得色地看著澤斯。奧迦德看著這一幕眉頭緊鎖,他並不認識這個少女,但從她的神色中判斷,她來自於某個家族,非富即貴。在自己的力量還沒有恢復時,他還不想得罪太多家族勢力。

    「老大,她是阿克蘇迦家族的小姐。還真是過份,梵都向校長推薦她做首席生了,她還這般無理取鬧。真是過分,不單過份,還很無理。」森曼湊到奧迦德的耳邊說道。

    「阿克蘇迦?是北方的那個『阿克蘇迦』?」奧迦德突然記起了什麼。

    「嗯,是的,老大,要不要……」森曼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手立成刀狀,虛空一劈。

    奧迦德淡淡地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需要。」

    森曼一聽這話,立即收起了殺意,變回了那個看上去無害的少年。

    「嗯,算了,梵既然要回來,我就不阻止了。」奧迦德說道,腳已經朝澤斯去了。

    奧迦德從容地來到澤斯的身後,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個來自阿克蘇迦家族的小姐。然後,大聲地衝著澤斯道:「我以一年級首席生之名,邀請你入住『天之一號』,不知道李斯特同學是否給我個面子?」

    澤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因為成為了被議論者而產生的那份憂鬱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突然感到一種直覺——

    這個來自威爾世家的男人,將是給予自己「夢幻之力」的人。

    「夢幻之力」是精靈一族億萬年來的秘密,一直被記載在《精靈大典》之中。不知是不是造物主的玩笑,「夢幻之力」是精靈一族最最強悍的力量,但是,這億萬年來,卻只有那個李斯特一族的第一任家主成功地掌握了。

    因為,這「夢幻之力」是一種來自於主奴契約的力量。而且,這種力量的產生條件極為苛刻主奴契約本就霸道,而產生「夢幻之力」卻要求精靈對於他認的主人心悅誠服。能夠讓一個天生條件極其優厚的精靈心服口服的生物,絕對是不多見的。

    威爾一族的那位第一任家主,可想而知,能讓當初在精靈之林中就享有盛譽的神弓手心悅誠服,那是需要怎樣的風流倜儻和才華橫溢。

    澤斯笑了,他一向淡泊的語氣裡也透出了幾分激動來:「就等著你這句話了!嗯,降到一年級,有你在,我這一生也總算不會太無趣。」

    奧迦德一愣,隨即抬手摸了摸鼻子,無奈地笑道:「李斯特同學這麼說,就好像是因為我才降到一年級來的。」

    澤斯沒心沒肺地笑了,一雙泛著開心的紫眸眨了眨,道:「可不是嗎?否則,我可沒那閒功夫去重修啊。老大,以後叫我『梵』就可以了,讓那『李斯特同學』見鬼去吧。」

    說著,他便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看都沒再看一眼那個阿克蘇迦的小姐,一把拽過奧迦德的手,在那漂亮的手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奧迦德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而一邊原本可以阻止的森曼卻是一臉得逞的奸笑。

    看著澤斯腳下的血色法陣,和奧迦德的脖子上出現的一條翠玉鏈子,有一些識貨的學生和老師已經失聲叫了出來:「碧血契!」

    接下來,那血色法陣突然放出一層由能量形成的金色大繭,將澤斯包裹起來。大繭中飛出一顆綠盈然的珠子,珠子飛到奧迦德的面前,卻被他以風系魔法能量阻止。

    「啊!」一聲淒厲的大叫從繭中傳出。

    「老大,這樣是不行的,梵會疼死的。我們無法阻止已經開始的碧血契,除非梵在那繭中死亡。」森曼緊張地說。他沒有想到,少爺不想與梵簽訂主僕契約的心情竟然到了這般地步,不由得心中歎服。畢竟,一個狂精靈主動簽訂「碧血契」在任何人看來無論如何都是好事吧。

    果然,少爺的心太軟了。

    「啊!」又是一聲慘叫,彷彿要印證森曼所說的。

    奧迦德想了想,也實在是不想聽到第三聲慘叫,於是就將能量撤去了,輕聲一歎:「梵,我不會限制你的任何自由。」他閉上了那雙綠色的眸子,動用了自己的風、雷二系的法力,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著將這顆珠子包裹起來。他明白這樣做之後,整個碧血契將完全被改變,主僕契約的效力也會輕很多,而且也不再是自己單方面受益。果然,血色法陣緩緩地變得金黃,而那只綠色的珠子卻變成了紅色,然後在奧迦德的周圍繞著他轉了一圈,然後化為一個墜子吊在了那翠玉鏈子上。

    而那金色的大繭卻變成了白玉般的質地,表面上卻是泛著一層盈潤的夢幻般的光彩。那光彩閃動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從未見過如此的「碧血契」雖不明白為何會如此,但是他們明顯可以感到繭中的生命的強大氣息。

    時間緩緩流過,不知過去多久,那個法陣開始緩緩消失。

    奧迦德看到那個大繭已經開始變得透明,以他的經驗,心中便知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放心地吁出了一口濁氣。在意念中讓澤斯去伊斯的宅子等自己,就對伊斯說是「天堂鳥」讓他去的。然後也不等澤斯再多說什麼,便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還被那大繭吸引,就招呼了一下森曼,臉色不悅地朝外面走了。

    森曼見得奧迦德的臉色不善,心下暗叫「不好」,但依然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面對沉著個臉微怒中的奧迦德,森曼只有噤若寒蟬地在他後面跟著。森曼以千年的經驗知道,這種時候的奧迦德,可不是那個平靜優雅、處處透著王者仁慈的他啦,而是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小心點——這是森曼現在唯一能做的。奧迦德的脾氣森曼還是有些摸不透的,就算是千年前,他也比不上那個雙黑玫瑰來得瞭解這位高貴的王者。

    兩人就這樣走著,奧迦德彷彿是漫無目的地走在那有些冷清的小道上。這裡不是主街,所以,有些冷清,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太陽已經落下,碎寶石般的星星在夜的黑幕上閃爍著,彷彿在訴說著千年不變的光榮。

    今夜,沒有月亮。

    不知不覺,當奧迦德停下來時,森曼發現自己已經跟著他來到了威恩特城的西郊。

    西郊的夜色並不如東郊,所以這裡常常是最最安靜的地方。但不少法師都不怎麼喜歡西郊,他們寧願到寧靜北郊的小林子,也不願意到這寂靜西郊的曠野。一樣是安靜的地方,可是北郊顯然要比西郊人多。

    論原因,或多或少是因為地形的原故。但是也有一點不可乎略的原由:

    就像是此時奧迦德所立的地方——

    這是一個墓碑,碑上刻著:威恩特魔法學院第一任校長,梵·威爾·李斯特先生長眠於此。

    奧迦德伸手摸了摸白玉砌成的足有兩人高的碑體。

    「我來看你了,梵。已經很久了呢……」奧迦德終於開口,那語氣極為溫柔,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兄弟說話一樣。

    「梵,告訴我,那個人真的是你麼?」奧迦德看著墓碑又問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沒有記憶的你,還稱得上是梵嗎?沒有當年我倆一起闖出精靈之林的記憶的你,沒有我們一起不醉不歸的記憶的你,沒有我們一起生死與共一起面對整個世界的記憶的你,沒有……這真的還是你嗎?告訴我,還是你嗎?!」他從一開始輕柔的聲音,慢慢變大,最後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而站在他身後的森曼,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怔怔地,有些迷茫地輕輕呢喃著:「是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還是他們嗎?」

    幽幽地一聲歎惜,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繼續發洩著他的情緒:「梵,我知道,你們是希望永遠追隨我,所以才讓森曼這麼做的,以你們的性格,想必是用了不小的手段才讓森曼出手的。所以,我不會怪森曼。可是,梵,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那個你相處。邦迪還好,他畢竟一天到晚沉浸於煉金術;伊斯也罷,他畢竟是我的家臣,平時都敬著我,從不與我談天說地。但是你,你的記憶中有多少我們在一起時的開心的日子。梵,你告訴我,該怎麼和現在的你相處?」

    奧迦德苦笑,他看著白玉墓碑,手在上面拍了一下,情緒也緩緩地平復下來:「梵,看看我,多傻。現在在這裡的你已經不能告訴我該怎麼做了,唉,等薇蘭醒來,她或許會給我一些建議。你放心吧,那個你畢竟還是你,我會好好對待的。傷我會給你治的,放心吧。我也還會像以前一樣珍視你的,我們畢竟是曾經同生共死過。」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夢幻只有短暫的一瞬間:

    受理智制約的快樂味淡平凡,

    夢幻就如海藍色的皂泡一般

    一個小孩嘴含麥管就能將它吹出來。

    皂泡吹起了,開始膨脹,越大越薄,

    一絲微風拂過它就左右四方晃搖擺動,

    渴望太空的生活它離開了麥管,

    飛呀飄呀悠悠揚揚升到了雲空。

    它開始了旅行(就這樣做美麗的夢),

    它一心一意要飛離地面而沒有其它打算;

    一絲青煙,一縷芬芳都可以托著它,

    而毫髮芥末也可以拽住它使它飛行減慢。

    剛才還懸浮在半空的它一忽兒就越過了雲朵,

    它要沿浩瀚太空遨遊世界!

    它來自天上如今又回到了上天,

    悠悠飄飄它飛昇到了第一站。

    它心花怒放感到萬分歡快,

    太空的女兒遠比太空靈巧輕快,

    它不論滑翔與飄浮都可將太空窺探,

    因而它對自己稀薄的依托充分信賴。

    它是一扇晶亮的明鏡上下翻滾,萬事萬物

    都可隨他的左搖右擺映照自身一瞬間;

    不管是四周的玫瑰還是遠處的群山,

    整個無極的世界都可在它身上映現。

    太陽升起放射出萬丈光焰

    千點萬點為氣泡披一身金光斑斕,

    氣泡霓虹閃爍光耀粲然,如同

    一個巨大的鑽石球多麼輕快。

    可是,只要有一隻小小的蒼蠅在它身邊飛過

    或者流過太空裡的一粒塵埃,

    它就會突然爆裂,掉在地上變做稀泥點點,

    漂泊吧,這世界曾經輝煌燦爛!

    夢幻只有短暫的一瞬間:

    受理智制約的快樂味淡平凡,

    夢幻就如海藍色的皂泡一般

    一個小孩嘴含麥管就能將它吹出來。

    ……

    當這首詩從奧迦德口中吟出時,他正坐在伊斯家的沙發上。這首詩是當年的那個梵教給他的。據他說把它用精靈語讀出來,就是夢幻之力的修練秘法了。奧迦德並不會精靈語,所以只能將這首詩教給澤斯了。

    身為精靈,澤斯一早就聽說了當年李斯特家族的那位和威爾世家的那位王者向來要好,此時聽奧迦德的話,倒也不是很震驚,他心中明白自己沒有白與這個威爾世家的小子簽訂「碧血契」。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天看了奧迦德和希勒斯的比賽之後,就覺得這個少年,似乎很熟悉,甚至讓他生出了想要去看看他的想法。但終究沒有行成,因為那時候,奧迦德為了躲避那些無聊的崇拜者已經回了伊斯給他安排的房子。

    當他從昏迷中醒來時,他聽人說是奧迦德救了他之後,就讓家族的管家問了父親。父親便用通話水晶告訴他,這個少年應該是威爾世家的小少爺,並要自己好好報答人家。

    「好了,鳶尾花,你應該會精靈語,對吧?」奧迦德說,「剛才我念的那首詩記得了吧?」

    「是的,我會好好練習的。」澤斯說道。

    「再過一周就是啟程的日子了。」奧迦德說道,「澤斯,這一路上,只有你以前去過,所以你比較有經驗,你覺得我們還缺什麼?」

    「嗯,一個好的法師護衛,還有就是我缺了三百支箭。以及路上一些吃的和用的,火石、繩索要多備些,對了,封印卷軸也要多備些。」澤斯說道。

    「好了,伊斯,你按照澤斯說的盡可能備下六個人的份,箭支做五百支吧。」奧迦德說。

    「等等,主人,」一邊聽著的邦迪,這時候插了一句,「如果是箭支的話,讓我來做吧,100支可以自動回到你的箭筒中的迴旋箭,如何?」

    澤斯一聽不由驚駭,呆若木雞地盯著這個不起眼的灰髮少年。

    「一周的時間,會不會太緊了些?」問話的是森曼。

    「不,一周足已。」

    「好吧,邦迪,就有勞你了。」奧迦德笑著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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