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帆他們回到龍華寺以後,就開始收拾明空這個老冤家了。
審訊的地方還在藏經閣,刑偵隊所有的人都到場了。孫和平也被邀請參加。這種審訊,讓同志們多參加參加是有好處的,對李雲帆來講,鍛煉隊伍同樣也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
負責審訊的仍然是陳浩,坐在書案的中間,張謀負責記錄,坐在陳浩的左邊,李衛國坐在陳浩的右邊。李雲帆帶著其他同志坐在兩側,一場打蛇的好戲就要上演。
常言說得好,不見棺材不掉淚。但按照明空的性格,只見到棺材是不行的,即使把棺材抬到他的跟前也不行,就是把棺材蓋打開,他都不會認為棺材是上帝給他最後的恩賜,如果不宣佈他壽終待寢,他是不會掉眼淚的。
李雲帆不打算在明空的身上耗多少時間了,他甚至想好,今天就了結龍華寺兇殺案的偵破工作,晚上就趕到馬家集和鄭隊會師。李雲帆從史可染的口中得知:馬家集的案子仍然停留在尋找線索的階段。李雲帆準備派李子榮到龍華堡派出所去打電話,讓劉局長派車來接他們,但轉念一想,未免有些唐突和匆忙,視今天的審訊進程而定吧。務必將龍華寺的工作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絕不留下任何尾巴。再說,也不在乎這一時。
明空還是坐在那條長板凳上,雖然眼神裡面還殘存著那麼一點堅持的意思,但從整個形象來看,已經沒有了高僧身上所特有的那種平靜的祥和的神情,連普通人身上的那種坦然和淡定都看不到,他的形象甚至還有那麼一點猥瑣。
「明空,龍華寺的兇殺案和你究竟有沒有關係?」
「貧僧許身佛門,一心向……」明空大概是唸經念油了舌頭,說起話來就想唱歌一樣,陳浩早就聽膩了。所以沒有讓他由著性子唱下去。
「田工頭田寶山,你還記得嗎?」
明空的那兩顆小眼珠在三角形的眼眶裡面轉了幾個圈:「什麼?田——田工頭——這個姓田的是誰啊?」
「一九六七年,龍華寺進行過一次大修,這你總該記得吧!」
「這我記得。」
「當時負責大修的工頭,你還記得嗎?」
「是有一個工頭,但姓甚名誰,貧僧已經記不得了。」
「你怎麼會記不得呢?當時,悟覺方丈把負責大修的事情交給你打理,田寶山離開龍華寺的時候沒有來得及和悟覺方丈辭行,還是你代為轉達的呢?」
「經你這一提醒,貧僧到是想起來了,他是姓田,我想起來了,他叫田寶山。」
陳浩怎麼也不會想到明空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把「田寶山」這三個字說出來。只要你能說出來,那就有門。
「我問你,田寶山現在何處?」
明空那兩顆小眼珠又開始轉圈了:「他走了,下山去了。」
「他走了,他走的如此匆忙,既沒有和悟覺方丈打招呼,還留下了偌大的一個腳手架沒有來得及拆,他為什麼走的這麼急呢?」
「這誰知道呢?」
「你應該知道他在哪裡!」
這一次,明空的那兩顆小眼珠不再做圓周運動,而是做起了上下運動,像兩個小皮球一樣上下彈跳:「貧僧聽不懂你的話。」
陳浩看了一眼李衛國,李衛國從一個包裡面捧出一個紙包放在地上,打開來,裡面是一個人的頭顱。
「明空,你看看這是什麼?」
明空的小眼珠又跳了一下。
「這就是田工頭——田寶山的頭蓋骨。」
「這即使是田工頭的頭蓋骨,不知和貧僧有什麼關係?」
「請你仔細看一看。」
明空很聽話地看了一眼。
「明空,你有沒有發現這個頭蓋骨和一般的頭蓋骨有什麼不一樣?」
「恕貧僧眼拙。」
「這個頭蓋骨的天靈蓋像切瓜一樣被削去了一塊。」
「這又能說明什麼?」
「明空,你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這說明,」陳浩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那個頭蓋骨的跟前,一邊用手指著那一塊被削去的地方,一邊看著明空,「這說明,這一塊是被一種很特別的暗器所削,而這個削去了田工頭天靈蓋的暗器就是,」陳浩接過李衛國從包裡面拿出來的血滴子,然後扔在明空的腳跟前,「就是你這個血滴子,現在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話說!你是不是還想要人證啊!」
明空那兩顆小眼珠終於停止了所有的遠動,呆在眼角上不動了,接著,他那顆始終高昂著的頭終於低下來了。
終於打倒蛇的七寸了,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蛇的尾巴將它的骨頭抖散了架,然後再剝皮抽筋。
「啪!」陳浩用力地在書案上面拍了一下,「快說!你是怎麼殺害蒲姓兩兄弟和工頭田寶山的?」
「蒲家那兩個兄弟不是我殺的。他們兄弟倆確實不是貧——確實不是我殺的。」明空終於肯將「貧僧」這兩個字咽到肚子裡面去了。
陳浩和李雲帆互相對視了一下。
「那麼,你現在肯承認工頭田寶山就是你殺的了?」
「姓田的確實是我殺的,我承認,但蒲家兄弟確實不是我殺的。」
如果明空所說不虛的話,那麼,這是李雲帆和陳浩他們所沒有想到的,難道殺害蒲家兩兄弟的另有其人?
「那麼,我問你,誰殺害了蒲家兩兄弟?」
「殺害蒲家兄弟倆的是工頭田寶山。」
李雲帆和陳浩面面相覷;在場的人個個是瞠目結舌,龍華寺兇殺案裡面竟然有兩個兇手,這確實是李雲帆他們沒有想到的。陳浩坐到了椅子上,李雲帆也搬了一張椅子坐了過去。
「那麼,我問你,工頭田寶山為什麼要殺害蒲姓兩兄弟,你為什麼要殺害田寶山?」
「這……」
「快說!」
經過一分鐘的沉默之後,明空終於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天大的秘密既在李雲帆意料之中,又在李雲帆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