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號的確是一個不眠之夜,這是同志們的不眠之夜,因為他們所尊敬的長輩和愛戴的劉局來到了同志們中間;這也是董老師的不眠之夜,因為她終於尋覓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鄭隊長已經看出一點眉目了,他在董老師的面前也已經作出了鄭重的承諾,雖然只是口頭承諾,但卻是一言九鼎。這一段關於愛情的故事,在整個作品中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受時代的局限,全無浪漫可言,但這其中的美卻是令人稱羨的;這還是劉局長和馬隊長的不眠之夜,昔日的友情,彼此的掛念,突然的重逢,說不完的貼心話,訴不完的真感情。馬隊長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包括香濃醇厚的農家酒,劉局長給馬隊長帶來了一條中華牌香煙和兩瓶瀘州老窖。馬隊長一個勁的說:「我這個土包子咋配抽這等的精貴香煙,這不折殺了我馬更生嗎?」劉局長說:「你配,你最配,你最夠份。」;這更是鄭峰和李雲帆的不眠之夜,同志們上山已經快一個星期了,案件已經初見端倪。同志們的酒一直喝到十點多鐘,要不是劉局發話,恐怕還得喝下去。劉局到馬隊長家去繼續撫今追昔去了,照例是鄭峰和李雲帆送的他們,還加上了陳浩和大李。
在回村公所的山路上,李雲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大李,我曾經聽你說過,這個貢一貼貢得福因為他老婆把錢管的很緊,所以,經常到啞巴的小賣部去賒酒,而且讓看病的人把診費放到啞巴那兒,有這事嗎?」
「是啊,馬二狗說的。」
「那麼,我問你,啞巴那塊黑板上面現在有沒有貢得福賒的賬?」
「沒有在意,應該有吧。」大李不敢確定。
「如果沒有呢?」
「應該還在吧,我聽馬二狗講,這個貢一貼經常去賒酒喝,還有花生米,而且,就在小賣部的榕樹下喝。」
「鄭隊,我們昨天吃過中飯以後到啞巴的小賣部去買香煙,那個馬二狗也來買香煙,大李,你還記得嗎?」
「這咋不記得,當時,啞巴就在馬二狗的名下寫上了『一馬』兩個字。」
「那麼,你有沒有看到上面有貢一貼的名字呢?」
「沒有在意。」
「我現在想起來,如果我們做一個假設,假如上面有貢一貼的名字,會不會引起我們的注意呢?」
「李隊,我明白了,你是說,啞巴的黑板上面已經沒有貢一貼的名字了。」
「對,應該是這樣,明天,我們一看便知。」
大李來了興趣:「那麼,李隊,如果,黑板上面沒有貢一貼的名字,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這個問題,讓我們一起來想一想,如果黑板上面的名字被啞巴擦掉了,那麼,應該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大李和陳浩同時問。
「如果,黑板上面的貢一貼的賬是過了一段比較長時間以後擦的,那麼,啞巴要麼覺得貢一貼回來的可能性不大了,而貢一貼的賬又佔著黑板,其他的人沒有地方記,所以就擦掉了。」
「沒有地方記,啞巴不能記在紙上嗎?」大李道。
「這賬一定要記在黑板上面,一個原因是賒賬講究的是當面記賬,當面鑼對面鼓;這第二個原因是隨時提醒賒賬的人『要趕快還賬』,『不要忘記還賬』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所說的,啞巴暫時把貢一貼的賬挪到一張紙上面去了。」
陳浩若有所悟:「李隊,我明白了,您是不是說,啞巴有可能是在貢一貼失蹤後就把黑板上面的賬給抹掉了,那麼啞巴一定是認為貢一貼的賬已經成為死賬,永遠都要不到了。所以……」
「你說的對。」
「李隊,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啞巴很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對,完全有這種可能,啞巴的小賣部離貢家比較近,位置又比較高,是最佳的觀察點,貢家院門外的情況盡收眼底,他是最有條件接近這起離奇失蹤案的人。」大李好像突然開竅。
「我們可以做這樣的假設,啞巴發現了異常,所以就伺機窺探,總之,這裡面肯定有玄機。」
「啞巴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鄭峰興奮的說,「明天一早就到啞巴的小賣部去看看。」
看什麼呢?看那塊黑板,看那塊黑板上面有沒有貢一貼——貢得福——或者貢老三的賒賬記錄。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李雲帆就帶著陳浩和大李來到了啞巴的小賣部。大李叫開了小賣部的門。
大李朝貨架上指了指,並且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啞巴從貨架上面拿了兩包飛馬牌香煙。
黑板還掛在老地方,六隻眼睛在黑板上面掃了若干個來回,上面確實沒有貢得福的名字。
離開啞巴的小賣部以後,李雲帆讓大李去把馬二狗請到村公所的樓上。
不一會,馬二狗來了,他的上衣口袋裡面揣著大李剛給的一包香煙。
馬二狗在李隊的床上面坐下,房間裡面有鄭峰、李雲帆、大李和陳浩,其他人還沒有醒。
李雲帆開門見山:「馬二狗,貢一貼以前經常到啞巴的小賣部賒賬嗎?」
「是啊,經常賒酒喝,賒花生米下酒。」
「那我問你,啞巴的黑板上面以前記過貢一貼賒的賬嗎?」
「記過,還記了不少呢。」
「那麼現在啞巴的黑板上面怎麼沒了那些賬了呢?」
「啞巴擦了唄。」
「什麼時候擦的?」
「有些日子了,有兩個多月了。」
請你再仔細想一想,時間越具體越好。」
馬二狗連抽了幾口香煙,突然道:「我想起來了,是七月六號,我到陳家集去相親,臨走的時候,在啞巴的小賣部拿了兩包香煙,啞巴記賬的時候,我看到貢老三連賬帶人全沒了,我當時心裡還納悶,這貢老三就是有錢,這麼多的賬一桿到底全還清了。」
鄭峰和李雲帆對視了一下說:「馬二狗,你能確定就是七月六號嗎?」
二狗斬釘截鐵:「沒錯,七月六號是黃道吉日,咱爹和說媒的特地給我選的好日子。」
「那麼,七月四號、五號,貢一貼的賬還在黑板上面嗎?」鄭峰問。
「七月四號、五號,我沒去小賣部,咱能把這肚子管飽就不錯了,哪有錢天天去買東西,你們可以去問問啞巴啊。」
「啞巴不會說話,又聽不見,怎麼問?」李雲帆問。
「啞巴會寫字啊,你們可以用筆問啊。」
大家恍然大悟,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