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魅影 翡翠村疑雲 第一章 貢老三離奇失蹤
    鄭隊長——現在應該稱鄭副局長了——他們結束了梅村和葫蘆塘的疑案後不久,也就是那一年的秋天,說得準確一點就是一九七二年的深秋,休假回來的李子榮——就是上一部提到的大李,上一部由於筆者的疏忽,所以沒有對故事中人物作詳細的介紹——他帶回了一個令人費解的故事。李子榮的家在山城縣北部龍王山一個叫做翡翠村的山寨,那裡是山區。前一部小說中的故事發生地在山城縣的南部,那裡以平原為主。翡翠村坐落在龍王山南麓。

    這裡以蒼松翠柏為主,中雜栗檀榕楠,樹密而林深,春夏兩季是鬱鬱蔥蔥,秋冬兩季是呈紅溢黛,村莊的周圍以常青的松柏為主;村中多為高大如蓋的古榕樹;山腳下是筆直挺拔的楠木,在村莊和松柏之間,檀樹與栗樹點綴其間。整個村莊安臥在一個較為平緩的山腰上。翡翠村是一個大村落,有八九十戶人家。翡翠村分為東、西、南、北四個相對獨立的村寨,分別叫東村、南村、向東村和北村,向東村在翡翠村的西面,當然不能叫「西村」囉,叫向東村,即迴避了「西方」、「歸西」的忌諱,又得了一個好的口彩,叫起來比東村、南村和北村還要響亮有勁。翡翠村的房子比較有特點,所有的房子和院牆都是用石頭砌成的,村中的小路也是用條石逐級砌成的,從山腳下的渡口開始,有一條石板路向上延伸,上了一個小山坡之後,山路就開始分叉,向東北,向北,向西北三個方向形成三條石板路,至於那些村與村之間,戶與戶之間的路,可以說如同蛛網,在樹林的遮掩下藏頭露尾。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立著石桌,躺著石凳。就連豬圈的圈頂上都蓋著石板,上了年紀的人說,這裡原來叫「石頭寨」後來改成了「翡翠村」,這到底是出於何種考慮呢?大概是由於這裡的石頭並非單一的青石,這裡的石頭多為紅色、褐色和橙色,所以後來人才起了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那些五顏六色的石頭疊加在一起,可不就像翡翠嗎。在龍王山的山腳下有一條大河,名字叫通天河,河岸上,成片的楠木爭高直指,默然靜立。通天河就像一條飄帶一樣拂林而過。河對面有一個不大的村莊,與翡翠村上下呼應,兩個村子的交通全靠通天河上的一個渡口,有一個姓焦名大山的老漢在此擺渡,這個渡口也有一個蠻不錯的名字,叫「龍尾渡」,其實,這個名字非常清楚而有形象的點明了翡翠村所在的地理位置。河對面的這個村子也有一個相當美的名字,叫仙女村。俗話說得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個村莊的女孩子出落得既苗條又靈秀。

    李子榮聽到的故事是這樣的:在村子裡——也就是向東村,靠近小學校旁邊的一戶人家,男人姓貢,叫貢得福,四十歲左右,他是一個郎中,村裡面的人張口閉口都叫他貢一貼,或者貢老三。村子裡的人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看見他了,左鄰右舍起先也沒有太在意,估計是出遠門去了,因為以前也出去過一兩次,也就四五天吧。可是,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十天半月,人影不見帽頂子,一月兩月,上天入地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看,那個女人,就是朝這邊走來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男人」,在小賣部前,大榕樹下,大李正坐在石凳上和幾個老鄉天南海北的侃大山。坐在一旁的馬二狗一邊說一邊指著從山上走過來的一個女人。大李看到:這個女人約摸三十五歲左右,身高有一米六零上下,右肩上扛著用叉子叉著的一捆樹枝,左手拿著一把柴刀;頭上紮著一條紅圍巾,上穿粉紅色對襟褂子,下穿淺米色褲子;因為她低著頭,看不清楚她的臉,不過,從身材上看,她體態豐滿,頗有些姿色。她走過小賣部的時候,加快了腳步,很快走進了自家的院子,迎接她的是一隻大黃狗,這隻狗既沒有搖頭,也沒有擺尾,只是繞著女主人轉了一圈。馬二狗告訴大李,這個女人叫秋紅,姓武,是河對面仙女村的人,十八歲嫁到翡翠村來。

    「她對貢一貼的失蹤怎麼說?」大李問二狗。

    「她說貢一貼死了,死在外面了,早死早超生。」

    「她男人突然失蹤,她不著急嗎?」

    「以前貢一貼也出去過,她也是這麼說她男人的,誰曉得這次走了這麼長時間。」另一個村民說。

    「出去找了嗎?」

    「找啦,貢一貼的舅老爺下山去找過,村裡也派人找過。秋紅的兄弟來了。」二狗道。

    「誰?」

    「就是貢一貼的舅老爺。就是他。」二狗一邊用手指著走過來的一個年輕後生,一邊喊道,「小兵,做啥子呢?」

    被馬二狗稱作小兵的年輕人從上面走了過來,估計二十七八的光景,身高一米七五樣子,穿一身黃軍裝:「沒做啥,拿包煙。」

    小兵徑直走到小賣部的跟前,他比劃著讓店主人拿一包工農兵牌香煙。

    店主人是一個啞巴,四十幾歲的樣子,啞巴從貨架上拿了一包煙,輕輕的放在小兵面前的石板櫃檯上,接過小兵扔在櫃檯上的一塊錢,低頭找錢,找的錢同樣放在櫃檯上,然後忙別的事情去了。

    小兵打開香煙,彈出幾支扔給二狗和其他人,最後,小兵又彈出一支,剛想放到嘴上,他看了看大李:「這個大哥咋稱呼?」

    「這個大哥是咱村李叔公家的長頭孫子,就是在咱們縣公安局工作的那一個,巧的很嘛,你家貢老三不見這檔子事情,正好可以跟李公安說一下嘛。」

    「要得,要得,來,抽支煙。」小兵把香煙遞給了大李。這之後,武小兵猶豫了一下,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大李向武小兵詢問了幾個問題。比如:「你姐夫貢一貼不見之前有一些什麼徵兆?」「你姐夫和你姐姐的感情如何?」「有沒有到所有的親戚家去找過?」「有沒有想到報案什麼的?」

    武小兵的回答是:「沒有任何徵兆。」」咱姐和姐夫關係不錯啊。」「所有親戚家都去過了。」「咱姐說再等一些日子,因為以前也出去過幾次,沒有多少日子就回來了。所以……」

    啞巴在櫃檯裡面這裡理一理,那裡整一整,忙著自己的事情,彷彿大李他們在榕樹下的談話與他毫無關係,或者是他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也或許是他根本什麼也都不見,十聾九啞嘛。

    武小兵走了,臨走時,李子榮提醒他,如果想借助於警方,就要到地方派出所或者縣公安局去報案,只有這樣,警方才能立案。

    大李看著武小兵走進小賣部斜對面的那個院子裡面,也就是剛才武秋紅走進的那個院子。

    「汪——汪——汪汪。」武家的大黃狗在院門裡面叫了起來。

    「阿黃,你這個該死行瘟的東西,眼睛瞎了,連家裡人都看不清啦?」這應該是武秋紅的聲音。大黃狗跑出院門,夾著尾巴,在院子門口哼了幾聲,然後鑽進院門,蜷縮著身體趴在柴堆旁邊。在啞巴的小賣部裡面,能夠看到這個院落院門外的一切,至於院子裡面只能看到柴堆一角,因為,小賣部坐東朝西,在學校的南面,小學校的名字叫翡翠村小學,這是翡翠村唯一的一所小學,為什麼要把學校放在向東村呢?因為,向東村是翡翠村最早的一個村子,也就是說,向東村是翡翠村的發祥地,先有向東村,才有南村、東村和北村。這個向東村有近三十戶人家,李子榮的爺爺是這個村子裡、也可以說是整個翡翠村德高望重的長者,大李的太爺曾做過翡翠寨的寨首。學校門朝西,貢一貼家的院子坐北朝南,北邊有三間瓦房,東邊有兩間瓦房,在這兩間房子的南山頭又加了一個小披子,就在小賣部的正對面,剛剛擋住了小賣部的視線,即使沒有兩間房子,單是石頭砌起的高高的圍牆也足於遮擋住院子裡所有的隱秘。院子的西邊還有兩間房子,雖然啞巴的小賣部地勢比貢一貼家的地勢要高一些,但站在大榕樹下也只能看到貢一貼家東邊那兩間房子的屋頂。

    馬二狗向啞巴要了一包工農兵牌香煙,他用手和啞巴比劃了一下,啞巴從牆上取下黑板,用粉筆在上面寫上:「狗工一」,大李從口袋裡面掏出兩毛錢給啞巴,也學著二狗的樣子比劃幾下,啞巴非常聰明,他心領神會,用一塊布拭去了黑板上「狗工一」三個字,他擦得很慢、很謹慎,因為黑板上寫的密密麻麻。鄉里鄉親的,哪家沒有個手緊袋空的時候,一時沒有,先賒著,賒的人多了,怕記不住,就在黑板上記下來;啞巴的小黑板上面寫了幾十筆賒賬。有的人賒了好幾筆。二狗就賒了四五筆,總計有一塊多錢。

    二狗有外塊煙抽了,話也就更多了,話題仍然是貢一貼的離奇失蹤:關於貢老三的有關情況,大李從二狗和在坐的其他兩個人的口中知道的情況大致是這樣:這貢一貼也叫貢老三,他在家排行第三,上面是兩個姐姐,都已經出嫁到鄰縣風陽縣去了,貢一貼是個鄉村郎中,平時坐在家裡面給人看病,有時也出診到病人家裡去,得空就背著一個簍子,拿著鎬和鏟子到山上裡去採藥草,這個謀生的本事他爹傳給他的,雖說沒有妙手回春的醫術仙丹,但看個頭疼腦熱和跌打損傷,村裡面的人是用不著下山的。特別是這個貢一貼在治療跌打損傷方面很有一套,一貼膏藥,貼到病除,「貢一貼」就是這麼來的。所以貢家雖然不算富裕,倒也衣食無憂。正由於這個原因,其貌不揚的貢老三,娶到了仙女村貌美如花的武秋紅。這個武秋紅先失父親後失母親,和弟弟武小兵相依為命,武秋紅十六歲的時候,媒婆就上門了,由於弟弟還小,所以武秋紅就提出:甭管是誰,想娶我秋紅,就得把我弟弟也捎上,長姐如母嘛,武秋紅就是要帶著弟弟嫁人。秋紅十八歲那年的初春,貢老三下山到仙女村給人看病,一眼看見了秋紅,回來後就讓他爹娘上門提親,就說同意武秋紅的條件,就這樣,秋紅帶著她兄弟小兵嫁到山上來了,當時,武秋紅十八歲,她的兄弟只有九歲。

    這武秋紅嫁到貢老三家以後,貢老三對武小兵還真不錯,早幾年,他把小兵送到翡翠村小學去讀書,後來呢,因為這武小兵讀書讀不到腦子裡面去,勉強讀到小學畢業,貢一貼就帶著他懸壺濟村;秋紅呢,她除了參加村裡面的農活以外,還抽空到山裡採藥草,藥草多了,過一些日子就讓小兵背到縣城裡的藥草收購站去賣,所以,日子過得是小桌子放在大磨盤上——四平八穩。不過,這貢一貼也有不稱心的事情,武秋紅到貢一貼家來,八、九年都沒有生個一男半女,後來才生了一個兒子;還有就是,這武秋紅在錢上面管的很緊,那貢一貼又好個酒,錢被老婆抓在手心裡面,怎麼辦呢?那就賒唄,這貢一貼也有招,他瞞著他婆姨,私下裡跟上門看病的人商量,把一部分診費交到啞巴的小賣部去,啞巴拿到錢後就把原先記在粉板上的貢一貼的相應的賬抹去,在家裡面喝酒,秋紅免不了要嘮叨半天,後來貢一貼就乘他婆姨不注意,隔三差四地到啞巴的小賣部前面的大榕樹下的石桌子上面現買現喝、坐地銷髒,二三兩酒,一包花生米,十來分鐘的事情,貢一貼有時把酒瓶揣在懷裡面,在出診或者上山採藥草的時間喝。這樣一來,貢一貼在啞巴黑板上的賬是去少添多,常擦常加,說來也十分奇怪,沒有人見到過這貢一貼臉紅脖子粗的和武秋紅吵過架,就只看到貢一貼常喝悶酒,喝起酒來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

    如果貢一貼能放上半個悶屁,也不致於失蹤了兩個多月,鄉親們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這究竟是咋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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