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你常做?」他皺著眉頭看著她。
「是啊,因為我遇上的都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人,所以,我總是會時刻準備著替他們包紮傷口。」藍沁然淡淡的笑著,腦海裡一一晃過慕昊天和榮成峻的身影,他們都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人,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每當他們受傷的時候,她的心反而會更痛,那就好比是在她的心上劃了一刀,痛卻只能忍著。
「遇上你,他們很幸福。」玄夜由衷的說道,現在他或許有點明白,那兩個冷血薄情的男人為什麼會如此迷戀她的原因了。
「是嗎?記著不要讓自己輕易的受傷,因為那樣傷的不只是你自己,還有在乎你的人。」說完,藍沁然用紗布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後,轉身又在角落裡坐了下來。
「我是慕昊天的弟弟」不知為什麼,玄夜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能猜得出來,因為你和天長的很像。」藍沁然淡淡的笑了,同時,仔細的將手中的紗布收好又放進了口袋裡。
「呃……」玄夜一下子楞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老大,飛機到了,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走?」門外,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嗯,我們馬上啟程。」點了點頭,玄夜從她身邊慢慢的站了起來。
「我們要去哪裡?」藍沁然的眼神是平靜的,彷彿在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日本,我生活過的地方。」看著她,玄夜的嘴角帶著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那裡的櫻花很漂亮,可惜開的時間太短了。」藍沁然深有感觸的說道。
「櫻花,只開一季。」說完,玄夜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隨即,門外進來了兩個人將她帶了出去。
在門前碩大的空地上,有一架直升飛機正在轟隆隆的響著,在它的四周捲起不少石子和沙粒。
「走吧,我請你去日本做客。」玄夜作出一個邀請的姿勢,態度像個十足的紳士。
「謝謝」微提裙擺,在兩個人的嚴密護送下,藍沁然登上了那架正轟隆隆作響的飛機。
當機艙門被合上的那一刻,玄夜緩緩的笑了。
「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他挑了挑眉頭,很少能見到如此淡定的女人。
「如果害怕有用的話,我一定大聲尖叫。」說完,藍沁然緩緩笑了,以前說這話的時候,慕昊天總是會恥笑她,說她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讓人渾身發冷,而榮成峻通常會揉揉她的頭髮,然後說一聲「傻丫頭」,語氣裡有著無奈。
「你很幽默。」拿出潔白的手帕仔細的擦拭著手指,玄夜頭也不抬的說道。
「謝謝誇獎」藍沁然點點頭,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和我說說,你認識的慕昊天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將手帕揣進兜裡,玄夜靜靜的看著她。
「天,很溫柔,很體貼,有點孩子氣,但是有時候也很暴躁、蠻不講理,喜歡記仇……」閉著眼睛,藍沁然一一細數著慕昊天的優點和缺點,說到最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你知道,在我的心裡,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在她身邊坐下,玄夜也學著她的樣子將頭靠在機艙壁上,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只見過他三次,他的媽媽是我父親的初戀,可是後來,我父親在家族的強逼之下娶了我的母親,在我三歲那年,父親將已經五歲的天帶了回來,說他是我的哥哥,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印象中已經記不清他當時的樣子,只記得他一臉怨恨的看著我和我的母親。過了一個月之後,他離開了我們的家,被他母親帶走了。第二次見到他,是在我八歲那年櫻花盛開的時候,當時他渾身是血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人也變得更加暴躁,看我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障礙一樣,誰都不理,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卻在父親要他當魂組下一任老大的時候,他失蹤了,那一年,他十五歲。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直到五年前,我看到了他,他一臉溫柔的笑著,眼睛裡沒有一絲仇恨。」
「天這次去日本會有危險嗎?」聽完他的話,藍沁然靜靜的問道。可是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玄夜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天不是一個好哥哥,甚至,他根本就沒有正視過我的存在,你知道被人忽略的滋味嗎?從小,我就是在他的陰影裡長大,父親不喜歡我,因為我沒有天出色,在他的心裡,只有天才是他的兒子,而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我什麼都要做得好,我要讓父親知道,天能做得,我一樣可以做到,並且比他做得還要好。這是我撐下去的唯一目標。」
「我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我可以理解。」拍拍他的手,藍沁然笑著給予安慰。
「謝謝你」玄夜發自內心的說道,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這樣平靜的說出來,彷彿這是別人的事情。
「天會沒事的,對嗎?」藍沁然淡淡的笑了。
「你在擔心他?」玄夜反口問道。
「我只是想讓他好好的活著,只要活著就好。」藍沁然平靜的說道,因為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如果我出了事,你會擔心我嗎?」問完這句話,玄夜突然笑了,笑自己的幼稚,什麼時候自己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會,我同樣不希望你受傷。」看著他,藍沁然真誠的說道。
「你是一個好女人,天果然沒有看錯你。」說完,玄夜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也是一個好人,所以你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藍沁然由衷的說道。
「我想要的?」
玄夜喃喃的說道,他想要什麼?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那個寶座還是父親的認同?
伴隨著「匡啷」一聲,機身猛地顫抖起來。
「怎麼回事?」玄夜大聲的吼道。就在那猛地一撞之後,藍沁然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拉起她,玄夜的眸子裡有著濃濃的擔憂。
「沒事,你不用管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藍沁然鎮定的說道。
「少爺,不好了,後面有兩架飛機追上來了。」手下慌慌張張的說道。
「有沒有看清是誰的?」玄夜厲聲問道,渾身散發出濃濃的殺氣。
「好……好像是長老的。」手下結結巴巴的說道。
「巴嘎,看來老傢伙真是夠心急的,這樣子就開始動手,也有點太沉不住氣了吧。」玄夜的臉上緩緩的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少爺,我們現在怎麼辦?」手下戰戰兢兢的問道。
「盡力甩開他們」玄夜沉聲說道,想讓他死,還沒那麼容易。
「出什麼事了嗎?」剛剛的那一下撞擊,讓藍沁然的頭此時還是嗡嗡的作響。
「沒事,不過是一群雜碎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他能這麼輕易的死去,他早就死了。
「沒事就好。」說完,藍沁然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你在害怕?」挑了挑眉,玄夜皺著眉頭看著她,果然,女人就是女人,不過這樣卻是更加讓人心憐。
「沒有」捂著發痛的額頭,藍沁然艱難的說道。
「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雙手溫柔的揉捏著她的太陽穴,玄夜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知道,我先睡一會,到了你叫我。」說完,藍沁然隨即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腦中的痛楚也好像跟著消失了。
看著那沉靜的睡顏,玄夜的嘴角緩緩的露出一抹笑,如罌粟一般絢爛。
*****
一個櫻花漫天飛舞的季節,在一座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古老院落裡,慕昊天靜靜的跪在榻榻米前,低頭垂視著榻榻米上那個已形容枯槁的老人,他,就是慕昊天的親生父親,同時也是魂組的現任老大佐籐織田。
「老爺,天少爺回來看您來了。」老管家顫巍巍的趴在佐籐織田的耳朵邊輕輕的說道。
躺在榻榻米上,佐籐織田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嘴角彎起一個上揚的弧度,擱在榻邊的手微微的挪動著。
「父親」慕昊天顫聲的喊道,往日的怨恨似乎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的他,不是一個黑道上的梟雄,也不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惡魔,而只是一個想見到兒子的垂危父親。
「孩子……」佐籐織田使勁的睜開眼睛,口齒不清的喚道。
「父親,我在這裡。」慕昊天匍匐的向前靠近他,同時,伸手握住了他已剩的皮包骨頭似的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反手回握著他,佐籐織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
「你會沒事的。」看著他,慕昊天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是他的父親,可是,他卻沒有享受過一天的父愛,如果說不是,他的血管裡流的卻是他的血。
「呵呵……」佐籐織田無聲的笑了,那張堆滿皺紋的臉上竟奇異般的舒展開來。
就在這時,門「匡啷」一聲被從外面推開,進來四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在他們的右側佩戴著統一的日本武士刀。
聽到聲音,慕昊天猛地回頭,冷冽的眸子一一在他們的臉上掃過,最後,定格在為首的那個男子身上。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他的口氣平和卻讓人莫名的覺得渾身發冷。
「哼,這是我們佐籐家的事情,你最好不好管那麼多。」為首的男子輕蔑的說道。
「放肆,他是少爺,是老爺指定的唯一繼承人,你們不可以這麼無理。」說完,老管家劇烈的咳嗽起來。
「無理?哼,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種,我們為什麼要聽他的,老傢伙老糊塗了,難道你也糊塗了嗎?」為首的男子一臉的不屑,身後的三名男子臉上也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你們……」老管家剛想再說些什麼,被慕昊天一揮手給攔住了。只見他的臉上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在這樣陰森森的房間裡讓人覺得格外毛骨悚然。
「野種?是嗎?」慕昊天慢慢的踱到他的面前,眼睛冷冷的注視著他,「你知道,以前說我這句話的人都在哪裡嗎?」
縱使殺戮無數,可是在慕昊天的目光注視下,為首的男子還是不由得膽怯了,「哪……哪裡?」他結結巴巴的說道。
「那裡」手指了指天,慕昊天緩緩的笑了,手起刀落,他右側的武士刀捅進了他自己的胸口,當鮮血迸射出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楞住了,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當看到他出手時,血已經從那個男人的胸口迸射。
「你……你……」話還未說完,為首的男子已經氣絕身亡。
「不要小瞧任何人,更不能目中無人,這是我送給你們的,希望你們好好記住,滾。」慕昊天沉聲說道,然後重新跪回榻榻米,看著那個垂暮的老人。
「天少爺」老管家輕聲的喊道。
「把他拖出去厚葬吧,另外,再多給他家裡一點撫恤金。」慕昊天淡淡的說道,平靜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波瀾。
聽到他的話,門外迅速進來兩名武士將為首男子的屍體拖了出去,並將迸射出的血跡小心翼翼的擦乾淨,而剩下的三名男子,只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雖然他們殺人如麻,不管面對再凶殘的對手,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這次,他們卻是明顯的膽怯了,看著這個年仿三十的男子,他們的心裡除了害怕還明顯的多了一絲敬畏。
「怎麼?還打算讓我請你們出去嗎?」背對著他們,慕昊天冷冷的說道。
那三個人對看了一眼,然後撲通一聲全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