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千琪妖媚的雙瞳裡滿是疑惑,不解地問道:「清竹不是在移花宮麼?」
易雲嫣的心裡咯登一下,一絲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臉上的笑容凝結僵化。
「嫣兒,怎麼了?我們這麼久沒有見面,你連個笑臉也不肯給我麼?我和孩子大難不死你也不關心我們,卻只關心萊清竹。」葉赫千琪一雙狹長的桃花美眸中波光流轉妖魅之極,他的語氣裡帶著一分幽怨,兩分撒嬌。
易雲嫣看著葉赫千琪,眼眸裡糾結著期盼和惶恐,她真的希望琪兒只是和她使小性子才說沒有和萊清竹在一起。
「琪兒,清竹是和你一起落入懸崖的,你真的沒有見過他麼?」易雲嫣握著葉赫千琪的手,帶著最後一絲期盼問道。
葉赫千琪聞言一驚,他立即斂去了臉上嬌媚的神色,緊張道:「我真的不知道清竹也跌了下來,我是被我的舅媽救回來的,可是舅舅和舅媽都不曾說過還有一個人呀!」
易雲嫣在葉赫千琪的帶領下拜謝了葉赫慧靈,她很感動她們不但救了葉赫千琪的命,還幫他恢復了武功。
葉赫慧靈以葉赫千琪父家人的身邊要求易雲嫣要善待葉赫千琪,不要讓他受苦,不要讓他傷心。
易雲嫣看了一眼在一邊抿嘴發笑的葉赫千琪,然後一一點頭應允,同時告訴他們放心地讓葉赫千琪跟她回移花宮,因為她已經廢除了宮主的夫侍和男 寵必須廢武功的這條規矩。
最後,易雲嫣問道:「舅舅,我的另外一個侍郎萊清竹也和琪兒一起落入懸崖,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過他?」
「是呀,舅舅,舅媽當時有沒有看到清竹呢?」葉赫千琪對萊清竹也甚是關切,畢竟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也有些許感情。
葉赫慧靈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他連忙低下頭來掩飾,輕聲道:「我也不清楚,你舅媽當時只是把你帶了回來,我也不知道她當時有沒有看到別人。」
「舅媽採藥要幾天才能回來呢?」
「千琪,你先跟你的妻主回去吧,等你舅媽回來我幫你問問她。」葉赫慧靈忽然很著急地催葉赫千琪和易雲嫣離開了。
葉赫千琪和易雲嫣相互對視一眼,心神領會對方的意思,然後雙雙向葉赫慧靈告別。
易雲嫣把葉赫千琪抱上馬車,摟在懷裡,掀開側面的簾子小聲吩咐外面的侍從安排幾人留守在這座竹樓附近,若是發現異常情況立即回報。
馬車有些顛簸,易雲嫣緊張地把葉赫千琪摟緊一點兒怕傷了孩子。
葉赫千琪瞇了瞇狹長的美眸,伸手環繞住易雲嫣的脖子,狡黠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最後貼近了她,輕柔的說道:「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花弄影是不是每天都把你侍候得很好?」
易雲嫣的鳳目眨了眨,挑了挑眉,謹慎細微地道:「琪兒,我不想對你撒謊,我……。」
易雲嫣怕葉赫千琪發火,話說了一半,停下來偷看他的臉色。
葉赫千琪嗔瞪了易雲嫣一眼,偎進她懷裡,幽怨地蹭了蹭,喃喃的報怨道:「你寵了他,現在還不好好的補償虧欠我的。」
說完葉赫千琪抖著兩排小扇子一樣的眼睫,輕輕的半閉上眸子,等待著易雲嫣的吻落下……
易雲嫣呵呵一笑,手指勾葉赫千琪弧度優美的下巴,將他的俊顏,輕輕揚起,對上他那狹長美眸,細細的看,美眸中帶著秋波,三分哀怨,七分妖嬈,他嬌俏的鼻尖,沁了細細的薄汗,上排美亮的貝齒,輕咬著紅艷的朱唇。
葉赫千琪這等嬌媚的神情,讓易雲嫣一陣心神蕩漾。
易雲嫣將臉湊過去,先是親了親那沁著香汗的鼻尖,緩緩的將唇,移到那紅艷誘人的薄軟香唇上,舌尖輕刷過那排美亮的貝齒。
易雲嫣輕輕吮吸了一下葉赫千琪的唇,然後抬起頭來,卻未料到,葉赫千琪已經迫不及待的伸出小粉舌等著與她繾綣。
葉赫千琪的香嫩玉舌撲了個空,舔舐他自己的唇邊兩下,有些孤單的要縮回去,易雲嫣連忙再次低頭吻了過去,將那小舌用牙尖輕輕的咬住,微微用力。
玉舌被咬住,掙扎不開,微痛的感覺襲來,葉赫千琪在易雲嫣的懷裡輕擰了擰身子,以表抗議,嫣兒現在都不知道憐香惜玉了。
易雲嫣本就是想逗葉赫千琪一下,她那裡捨得對他粗暴,現下看到葉赫千琪的可人姿態,心下很是滿足,便細細地從紅唇吻到眼斂,又從眼斂吻回唇邊,而後勾著那小玉舌,捲進了自己的口中。
葉赫千琪本來一個多月不曾見易雲嫣早就相思入骨,現下窩在她的懷裡更是期盼她的柔情,
輕輕的挑開了眼,用眼角斜斜的睨她一眼,隨後又緩緩的閉上,安然享受著這美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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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影把一碗安胎藥端到房間裡,對斜躺在床上看書的葉赫千琪道:「夫郎,該喝藥了。」
葉赫千琪放下手裡的書,愁眉不展地看了一眼花弄影,道:「又要喝這苦死人的藥呀,弄影,你辛苦了,把藥放下,我待會兒就喝。」
花弄影把藥端到葉赫千琪的唇邊,固執地道:「夫郎,妻主吩咐過,要奴家看著你把藥喝完,一滴也不能剩。妻主說沒有人看著夫郎,夫郎會偷偷把藥倒掉。」
葉赫千琪立即聞到一股苦澀的味道撲鼻,他蹙眉道:「嫣兒呢,要我每天喝這麼苦的藥,她為什麼不來陪我?」
「雅國派使者來訪問移花宮,妻主身為一宮之主,當然走不開了,所以妻主要奴家來照看夫郎喝安胎藥。」
葉赫千琪瞥了一眼那粘稠黑糊糊的藥,不甘心地道:「花弄影,你只不過是一個小侍,你這樣命令妻主的正夫喝藥,你不是以下犯上麼?」
「夫郎,你就不要為難奴家了,奴家不敢以下犯上,可是讓奴家看著你喝安胎藥是妻主的意思。」花弄影不卑不亢地堅持道。
易雲嫣接見過了雅國的使者,趕緊地回房去看看她的琪兒寶貝有沒有乖乖地喝安胎藥,走到門外恰好聽見裡面的一段談話,她微微一笑。
尋常人家都是正夫賢惠懂事、端莊賢淑,小侍妖魅惑人,可是她的夫侍正好相反。
已經恢復武功的葉赫千琪靈敏地洞悉到門外熟悉的氣息,他知道易雲嫣站在門外於是大聲叫道:「嫣兒,我不喝藥。」
易雲嫣推門進去,接過花弄影手裡的藥碗,道:「弄影,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吧,我來哄琪兒吃藥。」
「是,妻主。」花弄影欠身行禮,出房。
「哄我吃藥?」葉赫千琪桃花美眸微彎,薄潤的唇輕輕翹起一個弧,道,「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要你哄。」
「琪兒,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吃藥好不好?」易雲嫣說完在葉赫千琪的身邊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藥到嘴裡。
葉赫千琪眼眸裡閃過一絲流光,他立即滿臉幸福地把嘴湊到了易雲嫣的唇邊,彷彿那苦澀的藥液經過他心愛女人的嘴就甘甜如蜂蜜了似的。
易雲嫣一口一口地把藥喂完,心滿意足地看著葉赫千琪,伸手拭去他唇邊遺留的一點藥液,道:「琪兒,我知道你為了我們的小寶寶吃了不少苦,我心裡都明白,以後我會好好疼你,好好愛你,再也不會讓你傷一次心,再也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
葉赫千琪聽著易雲嫣的甜言蜜語,心裡蕩起了層層漣漪……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和一個侍衛的聲音:「宮主。」
易雲嫣開門出去,侍衛附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易雲嫣的面色一寒。
葉赫慧靈果然沒有說實話,他們把萊清竹藏了起來。
葉赫慧靈不但是琪兒的舅舅,她們妻夫還救了琪兒的性命,她不會為難他。
但是她是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程如玉。
這個女人已經傷透了清竹的心,現在又挾持清竹,真是可惡之極。
易雲嫣雖然不愛萊清竹,但是萊清竹畢竟是她的侍郎,她對他有虧欠,有責任。
葉赫千琪恢復武功以後耳力依舊像以前一般好,侍衛在易雲嫣耳邊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落入他的耳中。
易雲嫣推門進來時,葉赫千琪立即道:「嫣兒,你要去找清竹嗎?帶我一起去吧!」
易雲嫣明白葉赫千琪的心思,程如玉是他的表姐,他要跟著去肯定是怕自己傷了她。
葉赫千琪等了一會沒見到易雲嫣點頭,他嬌媚的俊顏上浮上魅惑人的笑容,媚聲道:「嫣兒,你帶我一起去,好麼……」
這最後一聲「好麼」含著噥噥的鼻音拖得綿長,媚得易雲嫣的骨子裡都透著陣陣酥 麻。
易雲嫣寵溺地點了點葉赫千琪白玉般的小鼻子道:「你挺著這麼大的肚子還跟我使美男計。」
葉赫千琪聞言迅速變了臉,瞬時,哀怨的目光中,含了淚花,盈盈淚水,便要落下,抖著掛淚的長睫,道:「我知道現在我的身材變得臃腫了,比不上花弄影那般婀娜多姿、風姿卓越了,嫣兒不喜歡我了。」
說完葉赫千琪瞥了易雲嫣一眼,抽了抽秀挺的鼻子,癟了癟薄唇,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哭不敢哭,不哭還委屈無比的淒婉模樣。
易雲嫣無奈,哭笑不得,說出去有誰相信,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殺人如麻的絕色閻羅,這撒嬌使潑的本領比他的武功還厲害。
可是易雲嫣今生早已經被這個男人吃定,她見不得他這副委屈傷心的樣子,連忙哄道:「琪兒,我帶你去,可是若是我和程如玉動起手來,你一定要躲開,不要傷了我們的孩子。」
葉赫千琪噙了淚的狹長眸子,眨了兩眨,硬是把淚花眨了回去,抽了抽鼻子,把俊美的面容,微微向上抬了抬,嘟著嬌艷欲滴的紅唇,把嘴湊了過來,在易雲嫣的臉上輕輕摩挲著,附在她耳邊道:「嫣兒,你不要太衝動,縱然我表姐傷害了萊清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對他的傷害更大,如果不是你硬拆散了她們,也許她們現在過得很幸福呢!」
易雲嫣陰沉著臉沒有吱聲,放開葉赫千琪轉身出門。
葉赫千琪忐忑不安地跟在她身後上了馬車。
*
幽靜的竹林裡,小鳥清脆的叫聲空靈幽遠。
葉赫千琪掀起簾子,瞥了外面一眼,然後轉頭看向易雲嫣,神色凝重地道:「嫣兒,你愛我嗎?」
「琪兒,我當然愛你。」易雲嫣親了親他的額頭,伸手撫上他的肚子,這個問題他早已問過千百遍,她也已經回答過千百遍,可是他仍然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的問,也許男人就是這樣,愛聽妻主的甜言蜜語。
葉赫千琪把頭靠在易雲嫣的肩上,接著問道:「嫣兒,你愛清竹嗎?」
易雲嫣怔了一下,沉聲道:「雖然我不愛他,但是我對他有責任,我不能任由清竹被程如玉那樣的女人欺負。」
葉赫千琪抬起頭,桃花鳳眸對上易雲嫣的眼睛,認真道:「嫣兒,你答應我,如果清竹和我表姐是兩情相悅,你就不要再拆散她們好嗎?」
「好,我答應你。」易雲嫣點點頭,心裡暗道,清竹早已經對程如玉心灰意冷,他怎麼可能願意留在她身邊。
倘若萊清竹真的有一個好歸宿易雲嫣自會開心,但是她不放心把萊清竹交給程如玉這樣的女人。
馬車在一個很樸素木屋前停下,葉赫千琪立即搶在易雲嫣的前面跳下馬車,大聲叫道:「表姐,表姐……」
「公子,請問你找誰?」 萊清竹風雅地立在門口,靜若蘭,淡如菊,漆黑的眼眸像溢滿了春風,也清雅到了極處。
葉赫千琪和易雲嫣都被萊清竹的問話嚇了一跳,她們吃驚地看著萊清竹。
「清竹,你怎麼啦?我是葉赫千琪呀!」葉赫千琪過去拉著萊清竹的手問道。
萊清竹一臉茫然地看著葉赫千琪,剛想要開口說什麼,程如玉匆匆地從屋子裡出來,看到葉赫千琪和易雲嫣立即臉色陰鷙起來,慌忙地對萊清竹道:「清竹,你進屋去,把門關上。」
萊清竹看了一眼程如玉陰沉的臉,溫婉地轉身進房。
程如玉看著萊清竹進了屋子關上門,她才冷冷地對易雲嫣和葉赫千琪道:「我們到竹林裡面去談。」
三人移步走向竹林,氣氛很是壓抑,葉赫千琪甚至聽到易雲嫣緊握成拳手指關節咯吱咯吱的響聲。
葉赫千琪看著眼前的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層層竹葉翻滾著,排山倒海,氣勢磅礡,卻又暗潮洶湧。
「程如玉,你到底對清竹做了什麼?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易雲嫣停下腳步,冷眼看著程如玉,她的手掌已經在暗暗運氣。
程如玉仰起頭冷冷的眸子對上易雲嫣,兩個女人交匯的眼神讓葉赫千琪感到身上陣陣發寒。
頃刻,程如玉淡然地道:「易宮主,你也看到了,清竹從山崖上摔下,傷了頭顱,已經失去了部分記憶,他根本就記不得你們是誰,他的記憶停留在我和他初相識的那個階段。我們已經在這木屋裡拜堂成親了。你身為移花宮的一宮之主,你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你就放過清竹,把他還給我吧!」
易雲嫣瞥了一眼程如玉,冷笑一聲,道:「如果清竹遇到了他的良人我自然會放手,可是這個不是你,因為你不配,而且你傷清竹傷得太深。」
「表姐,嫣兒她並非想要霸佔清竹,她只是希望清竹過得開心快樂。」葉赫千琪跟在易雲嫣後面解釋。
「他現在很開心,不信你們可以跟我回去看。」程如玉激動地道,「他已經完全忘卻了以前的痛苦,很單純地享受著現在的幸福。」
「清竹,已經不能生育了。」易雲嫣緊盯著程如玉道,「你真的不在乎嗎?」
程如玉的身子抖了抖,沉痛地道:「我不在乎,清竹變成今天這樣全是我的錯,我會用我的後半生去好好補償他。」
「嫣兒,放手吧!」葉赫千琪拉著易雲嫣的手臂,盈盈若水的雙眸裡帶著乞求,「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我希望你專情一點。」
「我要親眼看到清竹幸福。」易雲嫣看了一眼葉赫千琪把他擁入懷中對程如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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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玉回到小木屋時,萊清竹正坐在梳妝台前梳他那如瀑一樣的長髮。
程如玉接過萊清竹手中的梳子,滿是柔情的為他梳長髮。「清竹的頭髮又順又滑,摸上去像錦緞一樣。」
「妻主,那你以後天天為奴家梳頭髮好不好?」萊清竹在銅鏡裡燦然一笑,勾著萬種風情。
程如玉的心裡微微一顫,丟下梳子,一把將人抱個滿懷,動情地道:「清竹,你這小妖精,無論誰要帶你走我都不會放手,我愛。」
「妻主,奴家真怕你會對我放手呢。」萊清竹在程如玉的懷裡掙了一下,沒掙開,索性就讓她抱著,「妻主,有一件事奴家想起來就覺得怕怕的。」
瞧著萊清竹那彎眉桃花眼,程如玉就忍不住要去親兩下,她從背後抱著萊清竹,在那俊顏上就香了兩口:「清竹,你怕什麼?」
「怕娘會派人來把奴家抓回去,爹爹說過京都的那個小惡霸易雲嫣看上了奴家,她想要跟娘要了奴家。」萊清竹的臉上滿是驚慌。
「清竹,清竹,你是我的!」程如玉俯下身,輕啄了下他那盈潤的薄唇,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我會守著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妻主,奴家也很愛妻主。」萊清竹抬起手來,輕輕的撫上她的手,緊攥在手中。
易雲嫣和葉赫千琪站在窗外看著木屋裡面程如玉和萊清竹的柔情密意欣慰地笑笑。
一縷陽光透過竹林,輕輕掠過竹葉上,斑駁的陽光照在葉赫千琪的身上,襯得他如仙如幻,虛無飄渺。
易雲嫣抱起葉赫千琪,親了親他的額頭,道:「寶貝,我們回移花宮了。
萊清竹有了好的歸屬,易雲嫣甚是開心。
她回到移花宮過著一夫一侍的逍遙日子。
易雲嫣從來不曾寵幸過麗園裡養著的眾多男 寵,她思付著不能讓這些美男一輩子這樣蹉跎歲月,獨自凋零,因此她頒令移花宮內未婚女子若要娶夫郎,可直接到麗園挑選。
葉赫千琪的身子越來越重,接近臨產,他的腿和腳基本上都腫了起來。
易雲嫣幾乎每夜都守在他的身邊,有時她實在憋不住那種慾望了,才安排小廝陪葉赫千琪一會兒,自己偷偷溜到花弄影的房間去。
某日半夜的時候,葉赫千琪在刺痛中醒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難受得厲害。
肚子一陣緊過一陣,肚皮繃得緊緊地,壓制著他的呼吸。
疼痛的間隙越來越短,疼痛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葉赫千琪感覺一個大大的石頭壓著自己的肺腑,呼吸都不能自如,卻還要忍受那種割據的疼痛。
「嫣兒,我好痛,肚子痛。」葉赫千琪摸索著易雲嫣的身子叫道。
葉赫千琪無意識地抓著易雲嫣的手,他這一生從來不曾這麼痛過,痛得他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守候在屏風外竹塌上準備隨時侍候的小廝立即點上了蠟燭。
易雲嫣掀起葉赫千琪的內衣,他腹部出現一道紅色的血痕,這是男人破腹生孩子的前兆,她連忙對小廝喊道:「快,宣太夫,夫郎快要生了。」
寢宮裡面亂作了一團,三名太夫匆匆往宮主的臥房來,小廝匆匆地去廚房裡燒開水。
住在隔壁的花弄影聽到嘈雜聲也起了床。
易雲嫣的臉色慘白,她從來沒有見過葉赫千琪如此狼狽,她心驚膽戰地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龐,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替他痛。
葉赫千琪剛開始時還有些力氣,還能死命摳住易雲嫣的手,現在卻連握緊易雲嫣手掌的力氣都沒有。
一陣疼痛過去,匆匆過來的花弄影眼尖,把手伸進他的嘴裡,否則他恐怕早就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太夫站在一旁,撫摸著葉赫千琪的肚子,大聲道: 「夫郎,使力啊夫郎,這樣你的腹部才能破開呀。」
葉赫千琪欲哭無淚,他全身虛弱得根本使不出一絲力氣,身上的衣衫已經全部被汗水濕透,然後這種疼痛卻沒一波又一波的襲來。
感覺有一個人的手按在他的肚子下,和肚子裡的小東西一併折磨著他,葉赫千琪的意識漸漸恍惚。
「不能讓夫郎暈過去,快,否則孩子出不來。」太夫看著眼神迷離的葉赫千琪叫道,「快去把催產藥端過來。」
易雲嫣跪在床邊,使命地掐葉赫千琪的人中,同時在他耳邊道:「琪兒,我愛你,你要堅持住,你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太夫和花弄影把催產藥給葉赫千琪餵下。
葉赫千琪意識恍惚中,感覺嘴巴被強硬地撬開,溫熱的液體帶著苦味灌進來,連帶著易雲嫣在他耳邊綿綿不絕的情話,把他的神智拉回來。
「葉赫夫郎,用力啊,葉赫夫郎。」
一切的努力沒有辦法消融體內的疼痛,葉赫千琪潛意識發動自己的內力,想要減緩腹部劇烈的疼痛。
「葉赫夫郎,不要耗內力。」一直抓著他脈搏的另一名太夫大驚,「這樣會傷著孩子。」
「琪兒,你放鬆一點。」易雲嫣的眼淚流了下來,原來生孩子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胸口一團疼痛壓得葉赫千琪喘息艱難,葉赫千琪再次咬住自己的嘴唇,斑駁的嘴唇上又添了一道傷痕。
潛意識中聽到易雲嫣的聲音,肚皮上那令人絕望的疼痛像是在一瞬間爆發……
終於一聲有些孱弱的啼哭劃破了空氣,葉赫千琪的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感覺身體裡一陣空虛,整個人已經軟軟的虛脫去。
「葉赫夫郎暈過去了。」
「琪兒……」易雲嫣的淚眼模糊,她也差一點兒暈厥過去。
原來男人破腹生子的場面是如此的血腥,她親眼看著葉赫千琪的腹部裂開一條血口,露出裡面小小的頭顱,太夫抱出孩子的時候,琪兒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一名太夫和花弄影給孩子洗澡,易雲嫣顧不得看孩子一眼,只是緊緊抱著葉赫千琪的頭。
兩外兩名太夫把葉赫千琪的腹部清洗乾淨,然後用紗布包紮好。
花弄影把孩子抱到易雲嫣面前,道:「恭喜妻主,是個女孩兒,妻主後繼有人了。」
葉赫千琪從昏迷中清醒,他聽到花弄影的話,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側過頭來想看看孩子。
花弄影明瞭葉赫千琪的意思,連忙把孩子湊到葉赫千琪的身邊,道:「夫郎,你辛苦了,你看孩子多可愛,這可是妻主的長女呀,是移花宮未來的希望。」
易雲嫣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就是為了這麼個小人兒讓她的琪兒幾乎經歷了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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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易雲嫣帶著葉赫千琪回鳳國去探親,移花宮暫時由花弄影代管。
鳳國皇宮裡,歡樂的人群灑下笑聲一串串。
葉赫水芯抱著她的小孫女愛不釋手,臉上笑開了一朵花。
皇后易水寒和眾男妃都爭著來抱小寶寶,葉赫水芯就是不肯放手。
易雲嫣和葉赫千琪笑吟吟地看著這溫馨的場面,她們的孩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瞧這受歡迎度,真是羨煞她的娘和爹了。
「唉,現在都沒有人疼我了。以前我一回宮各位爹爹都圍著我噓寒問暖,現在他們瞧都不瞧我一眼。」葉赫千琪笑咪咪地歎了口氣。
「琪兒,我疼你,我永遠最疼你。」易雲嫣拉住葉赫千琪的手安慰道。
「啊呀,這話聽上去好肉麻呀!」 葉赫千尋人未到,聲先到。
葉赫千琪面色一紅,從易雲嫣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對葉赫千尋行了個禮,道:「皇姐,吉祥。」
易雲嫣也微笑著抬眸看向葉赫千尋,在看到她身後的蝶舞時易雲嫣微微一愣。
蝶舞今天一身素裝,臉上沒有塗脂抹粉,瓊鼻玉顏,清雅若三月的春柳,微微向外凸出的腹部和臉上蕩漾著笑容都昭示著他現在是一個幸福的准爹爹。
「小四,現在看到你幸福皇姐很開心,當年皇姐做了很多的錯事,幸好你的幸福沒有被皇姐破壞掉。」葉赫千尋拉過葉赫千琪的手放到易雲嫣手上真誠地說道,「雲嫣,咱們好歹也是姐妹一場,以前的恩怨都已經煙消雲散,現在我只要你好好地對小四,他可是母皇和眾爹爹們心中的寶貝,是個頂天立地的女人就不要讓他受半分委屈。」
蝶舞一直微笑地站在葉赫千尋的身後,半垂著眼眸,看著葉赫千琪和易雲嫣握在一起的手。
葉赫千琪訝異地看了蝶舞一眼,然後對葉赫千尋道:「皇姐,蝶舞的孩子是你的嗎?」
「是。」葉赫千尋把蝶舞從身後拉到前面來,道:「蝶舞懷了我的孩子,父後知道這件事情以後要我一定要給蝶舞一個名份,所以我就把他收為一房了,今天聽說你們回來,他想要來見見雲嫣一面,我就帶他過來了。」
葉赫千琪的神色有些戒備,質疑道:「蝶舞都被皇姐你收房了,他還要見嫣兒幹什麼?」
葉赫千尋笑道:「小四,你不要這麼小氣麼,皇姐我都沒有吃醋,再說這大庭廣眾之下,她們見個面也沒什麼。」
蝶舞紅著臉,看了眼易雲嫣,然後迅速轉過眼眸,對葉赫千琪怯怯地道:「四殿下,你別誤會,奴家只是想告訴易大人奴家現在過得很好,僅此而已。」
易雲嫣百感交集,她笑著道:「大殿下和蝶舞現在這樣的美好結局真的讓我很開心。」
「千尋,過來看看你的小侄女,真是可愛。」易水寒把孩子抱到葉赫千尋的面前。
如媚卻又緊跟在後面把孩子搶了回去,道:「媚爺爺還沒有抱到呢,讓媚爺爺抱一會兒。」
葉赫千琪坐到葉赫水芯的身邊,撒嬌地拱到她的懷裡道:「母皇,我在梅國的天山腳下遇到了慧靈舅舅,慧靈舅舅讓我轉告你他很想你。」
提到葉赫慧靈,葉赫水芯忽然激動了起來,她哽咽著道:「慧靈他過得好嗎?自從程靈帶他離開鳳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舅舅過得很好,他有一雙兒女,京都有名的小醫仙程無雙就是舅舅的兒子。」葉赫千琪說著忽然眸光黯淡了下來,要是程無雙還像以前那般纏著易雲嫣他該怎麼辦呢?
「小醫仙程無雙啊!」葉赫千尋插了一句。
「皇姐也認識他嗎?」
「聽柳葉提過。」葉赫千尋點點頭,道,「你離開風國去移花宮找易雲嫣後柳葉相思成疾,是小醫仙程無雙醫好了她,她們現在感情很好,柳葉打算到梅國去向程無雙的母親提親呢!」
葉赫千琪聞言心裡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程無雙配柳葉,倒還真是不錯,也許是因為她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才能走到一起吧!
易雲嫣從溪風的手裡接過孩子向一臉笑容的葉赫千琪走過來。
葉赫千琪滿眼含情地看著他的妻主。
天山後坡上滿是桃樹,桃花盛開的時候,燦爛若雲霞錦繡,繁華爛漫,芬芳清新。
易雲嫣一家四口到後山欣賞春景。
花弄影抱著孩子折了一枝桃花,向坐在涼亭裡的易雲嫣展顏一笑,飛花流玉,看得易雲嫣心花怒放。
葉赫千琪坐在易雲嫣的身邊,前面放著一把琴,他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未成曲調先有情,頃刻間傾瀉而出一首纏綿悱惻、相思入骨的曲子。
世事無常人難料,幾年前他是江湖上令所有好色女人聞風喪膽的絕色閻羅,容顏絕美,鍾靈毓秀,年少輕狂,遺世獨立,一柄長劍走天下,笑傲紅塵無人及。
今天他是移花宮宮主的正夫,移花宮少宮主的親爹。
易雲嫣滿足地看著她身邊的兩個男人。
葉赫千琪風華絕代,國色流離,容顏絕美,世上少有人如他這般朗月照花,深潭微瀾的美艷,他在外有傲世的風骨,在閨房內嬌媚可人、風騷魅人,別有一番風情。
花弄影傾國傾城,端莊賢淑,光華內斂,善解人意,完美深情,大愛無言。
從此以後,有葉赫千琪和花弄影的地方,就是她易雲嫣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