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嫣緊緊地跟在葉赫千琪的身側,四皇子低垂著眼眸,長長的眼睫毛彎成美麗的弧度,易雲嫣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想到馬上要見到肖雨,她的心裡一陣激動,自從和肖雨有了妻夫之實後,肖雨在她心中就和爹爹一樣的重了,爹爹是要救的,肖大美人也是要娶回去的。
可是讓易雲嫣吃驚的是進了四皇子的宮殿,落入眼簾的是白色的靈堂。悲傷的哀樂如同一個嗚咽的男子在唱著一首絕曲。
幾個宮男模樣的人跪在靈堂裡哭泣,燒紙,跪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看上去很是眼熟。
靈堂中哭泣的人因為葉赫千琪和易雲嫣的到來而安靜了下來,吹哀樂的人也停了下來,大家都轉過臉來看著四皇子和易雲嫣。
易雲嫣看著前面那個人的臉,她忽然想起來了,是彭城新月酒肆的那個女掌櫃,她女扮男裝,剛才哭得很是悲慼。
易雲嫣疑惑地看向葉赫千琪:「四殿下,這是怎麼回事?有人死了?」
葉赫千琪指著那具冷冰冰的大紅棺木,眼淚落了下來,他悲慼的聲音在靈堂裡響起:「易大人,你最愛的男人肖雨就躺在這裡面,是我連累了他,那天中雪薇在光天化日之下要輕薄我,他失手殺了中雪薇,所以雪國的侍衛長殺了他為中雪薇報仇。」
易雲嫣瞬間臉色煞白,她搖了搖頭,道:「不,不會的,肖雨的武功那麼厲害,當初他的腿不能走路他都那麼厲害,救過我很多次,他現在腿都好了,怎麼會出事呢?」
「肖雨,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葉赫千琪走過去趴在棺木上,他撕心裂肺般的哭泣更加增添了靈堂的淒涼。
易雲嫣走過去,想要掀開棺木,她不相信裡面躺的是琪兒,她的琪兒怎麼會死?
葉赫千琪和新月酒肆的掌櫃肖紅同時摁住棺木。
葉赫千琪哽咽道:「易大人,讓肖雨安心地走吧,不要讓他在黃泉路上不得安寧。!」
肖紅則是橫眉怒目道:「你是我弟弟的什麼人,有什麼資格來擾他清淨,早在新月酒肆時我就看出你不是好人。」
易雲嫣淒然一笑,原來那個女掌櫃是肖雨的姐姐,可她是肖雨的什麼人?她什麼人也不是。
撲通一聲在肖雨的靈堂前跪了下來,她的靈台一片空靈,肖雨死了,她最愛的琪兒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以前那麼荒唐在靜園裡養了那麼多的美少年,把肖雨給氣走,那麼他也不會躲進皇宮,也就不會遇到這樣的飛來橫禍。
葉赫千琪擦乾臉上的眼淚,揮手摒退了所有的人,只剩下他一個,還有跪在地上的易雲嫣。 葉赫千琪一直不說話,他失神地扶住肖雨的棺木,心中有無盡的悲傷在慢慢蔓延。
「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只疼你一人。」易雲嫣流著眼淚輕輕呢喃道。
葉赫千琪聽聞,背部一僵,而後緩緩地轉過身來,易雲嫣淒清的容顏在夕陽下更加的清絕,她無邪的容貌讓他有瞬間的失神,但是很快,又清醒了過來,他含淚咬牙切齒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你只是每天用甜言蜜語來哄他罷了,他一時糊塗在那樣屈辱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貞潔給了你,成了你眾多玩物中的一個。」
「我知道,是我委屈了他,那天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我就對弄依鑄下大錯了,可是我是真心愛他才那樣對他的,我沒有想要玩弄他的感情。」易雲嫣的聲音很是落寞,「可惜我永遠沒有機會向他解釋了。」
「你愛他?哈哈……」葉赫千琪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是淒冷,「你的身邊根本不缺男人,先是竹葉和蝶舞,後來又是花弄影,回到京都以後更有一堆美男,也只有肖雨他那麼傻才中了你這個女人的蠱毒,對你死心塌地。」
葉赫千琪說完拂袖轉身出了靈堂,若不是因為想要保護易雲嫣,他就不會殺中雪薇,那麼肖雨就不會死。愛上這個女人,是他人生的不幸,亦害死了他最好的兄弟。
易雲嫣抬頭看著面前這具靈柩,哭泣道:「琪兒,我愛你,很愛,很愛。在僅存的記憶裡,除了你我根本就沒有碰過別的男人,我沒有碰過竹葉,沒有碰過蝶舞,對於其餘的那些夫侍更是只有責任沒有愛。」
靈堂外葉赫千琪的身形微微一頓,他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易雲嫣,她說在她這一半靈魂的記憶裡,只有過他一個男人,在廬州郡的時候她不曾要過竹葉,也不曾要過蝶舞。
天色漸漸變暗,易雲嫣一直跪在靈柩前,葉赫千琪則站在靈堂的門口瞧著易雲嫣瘦弱的身影。
肖紅走了過來,門主對這個女人用情至深,門主癡癡看著易雲嫣的寂寥背影就足以說明這點。
「殿下,該吃晚飯了。你別過度傷心傷了身子。」
葉赫千琪狠狠心,轉過身子,伶牙俐齒,滿口哄騙人的甜言蜜語,讓她跪著吧!
外邊,月亮徐徐露了臉,在微涼的初夏夜裡,掛在天空中的明月顯得格外淒清冷冽,照進靈堂,落在易雲嫣柔弱的身子上,讓她嬌小的身子有些瑟縮。
起風了,一絲涼意侵入身體,易雲嫣穿得不多,下午又是狂跑進宮,衣衫盡濕,潮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還不曾干,剛才一直沒有感覺,現在被涼風一吹,全身發冷。
葉赫千琪匆匆吃了幾口,沒有味覺,食不下嚥,他又走到靈堂外吹著風看著易雲嫣的背影。
易雲嫣還不走,她想在這裡跪一夜麼,好,他在這裡陪著她,他倒要看看,她對他的愛究竟有多深。
風越來越大,吹進門內,呼呼的聲音像一個男子在嗚咽,靈堂的地上是硬硬的石板。
易雲嫣跪在地上,嘴唇凍得發紫,膝蓋刺骨的痛。到了半夜的時候,她全身的知覺已幾近麻木,然而身體的疼痛卻讓她的心靈得到痛苦的釋放,似乎這樣能讓她對肖雨的愧疚減輕一點兒。
右相府裡
萊清竹和花弄影帶著面紗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他們俊俏的眉宇間,都鎖著深深的憂慮。
姚燕在一邊來回度步,她的內心也是煩躁不安。易雲嫣下午進宮給雅貴人續藥,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她還不曾回來。姚玉出去打探消息也不曾回府。
「姚管家,回來了。」
隨著門外守夜的下人一聲通報,姚玉推門進來。
萊清竹和花弄影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眼期盼地看著姚玉,道:「姚管家,妻主沒有出事吧?」
「大人沒有出事。」姚玉喘了口氣道,「據線人講,大人替雅貴人續藥後就去了四皇子的寢宮,閻羅門的肖雨被雪國的侍衛長殺了,靈柩擺放在四皇子的寢宮裡明天下葬,大人一直跪在肖雨的靈堂裡。」
「肖夫郎出事了。」花弄影一怔,「妻主一定很傷心了。」
姚燕也是一聲歎息,道:「肖雨對主子也是情深意切的,真是可惜了。」
花弄影看向萊清竹道:「萊侍郎,現在天色已晚,我們也不好去打擾四皇子,先各自回房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兩人以夫侍的身份去把妻主接回來,她對肖雨用情很深,若不去找她,只怕她會一直跪下去。」
萊清竹淡淡道:「可是皇宮豈是誰都能進的,明天我們怎麼才能進宮呢?」
「這個簡單,明天一早我去求太女殿下,至少在面子上她是大人的結拜姐姐,請她帶你們倆到四皇子的寢宮去。」姚玉連忙道。
「好,既然妻主不曾出事,那麼我去跟靜園裡的兄弟們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萊清竹說完對花弄影道,「花侍郎,我們一起回靜園吧!」
花弄影和萊清竹一起出了大廳,花弄影對萊清竹道:「萊侍郎,我到客房去把妻主平安的消息告訴家弟,他今天也一直在為他的嫂嫂擔心。」
「好。」
花弄影和萊清竹分頭走,花弄影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卻不曾去客房,而是又折回了大廳。姚燕和姚玉依舊還在大廳裡。
「姚護院,那日在帶刀幫行館幸虧你確認了我的身份,妻主才認了我,弄影還不曾向你致謝。」花弄影拱手道。
「花侍郎客氣了,大家都是宮主的人,職責都是保護少宮主的安全,關鍵時刻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
「花侍郎,明天你一定要小心,平安地把少宮主帶回來。」姚玉一臉正式道。
天已經濛濛亮了,易雲嫣在靈柩前低聲回憶著她和肖雨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她跪在靈堂裡講了一夜,葉赫千琪站在外面聽了一夜。
葉赫千琪的淚流了下來,他相信易雲嫣是真心愛他的,倘若不是她在靜園裡養了那麼多的美男,此刻他一定會跑過去抱住她和她相認。
一夜下來,又冷又餓,易雲嫣已經凍得感覺不到自己在發抖,只知道冷氣進了骨子裡面,再加上失去最愛人的心痛,終於,她闔上了雙眼,沉沉昏睡過去。她瘦弱的身子,縮成一團,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葉赫千琪一驚,連忙跑過去欲扶起易雲嫣,卻有一個身影搶在他的前面,抱起易雲嫣焦急地喚道:「妻主,你怎麼了?」
葉赫千琪心裡一沉,花弄影回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