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本來是準備帶大家一起去泡澡的，發現了韓老師的日記以後，哪還有泡澡的興致呢？
五個人出了吳公祠的大門，向東拐，直奔鎮派出所，走進了文所長的辦公室，文所長正在等他們。
歐陽平從懷裡掏出筆記本，三本筆記本全為三十二開，殼子是 皮的——深棕色。
「翻到最後。」歐陽平遞給李文化和徐海初一人一本，自己拿了一本。
三個人以最快的速度翻動筆記本。辦公室裡面的空氣彷彿已經凝固。人們都屏住呼吸。
「歐陽隊長，你看——」徐海初驚呼，聲音有些顫抖。
歐陽平接過筆記本——這是日記內容的最後一頁：一九七三年七月十一日，天氣，陰沉。徐海初清楚地記得，這個日子是韓可飄老師逝世的前一天。
所有的腦袋都湊了過來：
「我沒有罪，我沒有把『萬壽無疆』四個字的位置貼錯，貼好之後，我看了兩遍才放心離開。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做手腳的人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想嫁禍於我、借刀殺人，一定是因為我在無意之中發現了他的秘密，所以，他才設計陷害我……」
「這個他是不是吳校長？」陳傑問。
「對，就是吳校長。」徐海初道。
韓老師行事一向謹慎小心，在寫日記的時候都留著一份小心，徐海初完全能夠感受到韓老師當時那種複雜的心情。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李正雲用手指了指。
「今天傍晚，天快黑的時候，他讓一個學生摸樣的造反派到我的房間裡面來四處亂翻，我知道他想找什麼。他知道我有寫日記的習慣，幸虧我提前一步將日記藏在了牆洞裡面。」
「往前翻，隊長。」李文化迫不及待。
歐陽平翻到前一頁：一九七三年七月十日，晚，小雨。今天的心情和天氣一樣，不怎麼好。按照往年，這時候，學校已經放假了。吳其夢吩咐我佈置明天的會場，明天鎮革委會要在吳公祠召開大會。主要是拉一條橫幅，條幅上的內容是『敬祝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還要寫一些條幅貼在牆上、柱子上和學校的門口，一直忙到九點鐘左右，橫幅拉好後，檢查了兩遍，才放心地回到宿舍，這種事情馬虎不得，離開大禮堂的時候，房師傅也過來看了看，喊我到他那裡去喝酒，因為身體乏了，所以沒有去。
「吳其夢是不是吳校長？」陳傑問。
「就是他。」李正雲道。
歐陽平又翻了一頁：一九七三年七月九日，深夜，天氣，晴。今天和小徐老師在一起喝酒，非常高興，酒逢知己，千杯嫌少，藉著酒勁，我把憋在心裡面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訴了他，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感覺到今天晚上的院子裡面不怎麼乾淨，屋子外面不時有腳步聲，而且還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剛說到重點的時候，房師傅來了，另一個腳步聲一定是那個人的，他是不是看到小徐老師到瞻園來喝酒了，擔心我跟小徐老師說些什麼？他是不是發現我在暗中跟蹤他？陶師傅的離奇死亡一定和他有關係，一定是陶老師看到了什麼，他看到的，很可能和我看到的是同樣的東西。」
「歐陽隊長，往前翻，韓老師跟我講的事情發生在半個月前。」
歐陽平一邊翻，一邊看日期。
「歐陽隊長——就這裡。」
一九七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凌晨，天氣，小雨。夜裡面，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猶豫再三，不寫不快。昨天夜裡將近十二點鐘的時候，我出去小便，黑影又出現了，我就跟了過去，黑影走到福音堂的門口的時候，突然亮起一道閃電，感謝上蒼，我終於看清了他那張臉，竟然是他！簡直難以置信。更深人靜，他進福音堂幹什麼呢？我在假山的後面一直守候到四點鐘，都沒有看到他從福音堂出來，人們都說吳公祠有鬼，原來鬼就是他，自從吳叔雄去世後，瞻園就時常鬧鬼，這裡面一定有古怪。」
「吳叔雄是什麼人？」李文化問。
徐海初回答：「可能是吳校長他爹，這要問吳曉晨他爸爸。」
「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確認這樣幾個事實，」歐陽平把日記挪到了徐海初的面前，看了看大家，「瞻園裡面的鬼就是吳其夢；陶師傅和韓老師的死都和他有關係；福音堂裡面一定有問題。」
「隊長，吳家大院裡面的鬼也應該是他。」李文化十分肯定地說。
「你說得對。」
徐還海初把日記遞給了歐陽平：「歐陽隊長，你看——」
大家的腦袋都湊了過來——
「一九七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晚，天氣，晴。今天的心情正好和天氣相反，異常陰沉，因為今天下午一點多鐘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後河沿一戶人家的十五歲的女孩在吳公祠後面的碼頭上溺水，我們在水裡面摸了三個多小時都沒有見到小女孩的身影。鎮上的人說，小女孩的屍體很可能流到長江裡面去了。」
歐陽平陷入了沉思。
文所長吐了幾口煙之後道：「要不要現在就把他抓起來。」
李文化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他看著歐陽平，眼睛裡面充滿了期待。所有人都望著歐陽平。
歐陽平看了看文所長，又看了看同志們，道：「現在還不行，火候還沒到。還不是揭鍋蓋的時候。」
「火候沒到？」徐海初眼睛睜得大大的。
「隊長，下面——我們幹什麼？」
「福音堂。」歐陽平脫口而出。
「福音堂？」李正雲眼睛睜得更大。
「既然秘密就在福音堂，那我們就從福音堂下手。」
「如果我們仍然一無所獲呢？」陳傑想問題總是會把結果考慮在內。
「如果還是一無所獲，那就把姓吳的抓起來，老陳，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們。我們現在就必須把姓吳的監控起來。」
文所長道：「這個任務交給我們，我馬上就派人埋伏在吳家大院的附近。」
「太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集中精力解決福音堂的問題了。」
同志們群情激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