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雖然還不能確認吳校長就是躲在鮑小英身後的那個男人,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對於鮑小英的離奇失蹤。吳校長有著脫不了的干係。有些事物,從表面上看,彼此之間沒有什麼聯繫,但如果深入到事物的內部,再加上一些細節,那情形就不一樣了。
五點鐘左右,徐海初和李正雲走出吳家大院,穿過劉家巷,進了神仙堂。
歐陽平他們已經上來了,正在抽煙喝茶。澡堂正在上人,可謂熱鬧異常:熱毛巾空中翻飛,招呼聲不絕於耳,洗澡客談笑風生。跑堂人忙裡忙外。
「怎麼樣?」李文化抖出兩支牡丹牌香煙遞給徐海初和李正雲,道。
徐海初坐到歐陽平的跟前:「兩本書——兩本書都是——都是他的——吳校長的。」徐海初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眼睛向兩邊掃了一下,「吳校長」三個字說得特別低。其他的洗澡客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隊長,鮑小英的失蹤應該和吳校長有關係。」李文化把聲音壓得非常低。
「鮑小英的那些睡衣應該也是他的。」徐海初低聲道。
「那些睡衣有些年頭了,現在的市面上根本沒有。」李正雲補充道。
「沒想到鮑小英的七魂八魄竟然是附在了這個老淫棍的身上了。」陳傑道。
「歐陽隊長,我有一點想不通,他們兩個人怎麼會搞在一起的呢?這個老東西已經是快六十的人了。」李正雲道。
「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可能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小李,你還記得嗎?吳曉晨,還有鞠大嫂不是說過——吳家大院以前經常鬧鬼嗎?」
「徐老師,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他們兩個人很早就搭上了。」
「應該是這樣,要不然,鮑小英怎麼可能到三十三歲還沒有把自己嫁出去呢?鮑老太不是說,鮑小英經常說不見就不見了,說出現就出現了嗎。包老太的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對了,『整天就像鬼一樣』」
「那他們會到哪兒去呢?」
「他們十有八九是到鬼屋去。」
「到鬼屋,他們難道不害怕嗎?」
「有一句話叫酒壯人膽,還有一句話叫色膽包天。」徐海初道。
「看來,這個案子不簡單。」李文化道。
「隊長,我們下一步怎麼辦?」陳傑適時地把談話拉到主題上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歐陽平。
「陶師傅和鮑小英這兩缸水已經比較清爽了,我們下面要把精力放到韓老師的身上,一定要把韓老師死因搞清楚,同時對吳校長進行監視和跟蹤。」
「隊長,把監視和跟蹤的任務交給我吧。」李文化自告奮勇,「只要這隻老狐狸露出尾巴來,我們就一定能把他揪出來。
「歐陽隊長,學校還沒有開學,讓我和李科長搭個檔吧。」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李科長和李老師。老陳,徐老師,我們三個人負責調查韓老師的死因。」
「隊長,我們現在就走。」李文化開始穿衣服。
李文化穿好了衣服,和李正雲剛走出一號廳,就被歐陽平喊了回來:「你們把那顆紐扣給鮑老太辨認一下,千萬別嚇著她老人家,最好檢查一下鮑小英穿的襯衫,實在不行,你們再問老人家。」
李文化和李正雲回吳家大院去了。
徐海初留在了神仙堂,歐陽平、陳傑和徐海初一起商量韓老師的事情。
「徐老師,你回憶一下,韓老師死的時候,有沒有親屬前來料理他的後事?」
「沒有,韓老師一輩子都沒有結婚,後事是吳校長和鎮上幾個造反派處理的。學校的老師一個都插不上手。」
「那也就是說,你們也沒有能夠檢查韓老師的身體,特別是他的脖頸。」
「這件事情,吳校長沒有讓學校裡面的任何人過問。」
「那麼,韓老師的遺物是怎麼處理的呢?」
「韓老師沒有什麼遺物,只有兩個皮箱和一些字畫,再就是一些繪畫的工具和書法繪畫方面的書籍。」
「這些東西呢?」
「這些東西是吳校長讓鎮上的造反派處理的,那些字畫被他們拿走了,對了——我想起來了,韓老師平時有寫日記的習慣,他有幾本日記。」
「這些日記呢?」
「不知道。這些日記,韓老師平時都是鎖在箱子裡面的。」
「隊長,一些重要的事情應該都在日記裡面。」陳傑道。
「那麼,韓老師的辦公桌呢?你當時就沒有幫韓老師清理有關遺物嗎?」
「辦公桌?」
「對啊!他會不會把日記本鎖在辦公室的抽屜裡?」
「我當時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那時候,亂的很,人人都像做夢一樣,個個皆如驚弓之鳥,誰還能想起這些事情呢?自從韓老師死後,凡是他用過的東西,肯定都被扔掉了,連韓老師住過的房間都沒有人敢去住。要不是我和小李住的話,恐怕會一直空在那裡。我們搬走以後,直到現在都沒有人住進去。」
「徐老師,你是什麼時候搬進去的呢?」
「韓老師死後一個多月,我就搬進去了,李正雲老師分到吳公祠小學以後不久,也搬來跟我住了,其實,要不是鬧鬼這檔子事情,瞻園還真是一個好地方。」
歐陽平不禁感慨萬端,亂世出英雄,亂世自然也會出魔鬼,有人要摸魚,就得先把水攪渾了,而且是越渾越好,所有的魚都暈頭轉向,這樣才好下手。
渾水掩蓋了很多東西,歲月也遮蔽了很多細節,要想尋覓到韓老師之死的蛛絲馬跡,這對歐陽平他們來講可能已經成了一種奢望。單憑一些現象和分析推理是遠遠不夠的,韓老師的自殺之迷,剛拽出一個頭就斷了。
歐陽平把希望寄托在了李文化和李正雲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