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把劉奶奶和桃花安排在177號的東廂房,他和李文化搬到了後院一間低矮的房子裡,歐陽平已經派人把四間房子中最東頭稍微好一點的那一間屋子修葺、收拾了一下。
除此以外,歐陽平還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把177號案子的進展情況和下一步的打算向市局做了匯報。得到的回答是:按計劃進行,全力支持。
之後,歐陽平驅車到青龍山精神康復院,找到精神病學專家李可漂教授,李教授表示將全力以赴,根據案子的需要和特殊性,李教授提出了一個治療方案,此方案的要點是,治療的環境可以選擇致病的環境,環境盡可能恢復到致病前的樣子,力避外界的干擾,最好能有一個病人最親近的——也就是能夠控制或者基本控制病人精神和情緒的人,以後的治療,視病情而定。
歐陽平注意到,桃花在走進小鬼巷、走進177號院門的時候,緊緊的貼在劉奶奶的身上,她的手緊緊的攥著劉奶奶的手,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是那樣的安靜,即使是短暫的安靜,也是十分的難得,這說明她的思想和意識有了活動的痕跡,歐陽平平時不抽煙,不喝酒,好的就是看書,廣泛的涉獵使他眼界變得很開闊、思想變得越來越活躍、認識變得越來越深刻。
桃花被安排和劉奶奶睡一張床,房間是李文化佈置的,別看李文化是個男同志,但做起事情來卻比女同志還細膩,床上用品全是新的,房間裡還認真的打掃了一下,地板拖得一塵不染。
桃花走進房間以後,這兒模模,那兒看看,細心的李文化還給桃花買了一套衣服,當劉奶奶把衣服給她換上的時候,她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如果不是說了下面的話,誰也想不到她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哈哈,我是太后。老——老佛爺,你——怎麼還不換衣服啊,哈哈。」
不一會,歐陽平帶著李可漂教授走進了177號,一同來的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助手。
三個人穿的是便裝,這是歐陽平交代的。
李教授先行診斷:他先問了桃花幾個簡單的問題,桃花回答的都不錯,就是問到她姓什麼、叫什麼的時候,她的回答有些問題:「我——我是太后,我是老——老佛爺。」李教授抓住桃花的手,先用手指在她的手心裡面畫了幾個圈,桃花的手指頭略為動了幾下,李教授又用力的攥著桃花的手,並讓桃花用力,桃花沒有作出積極的響應;李教授翻開桃花的眼瞼用電筒在桃花的眼前晃了幾下。但桃花的眼珠只抖動了一下,根本不聽電筒指揮,好像眼珠不是她的。最後李教授請劉奶奶帶著桃花到前院去轉一轉,桃花的步形和身體不在一條線上,她的眼神也沒有在任何一個物體上停留過片刻,總之,她的眼神飄忽不定。
李教授和歐陽平、李文化走到小亭子裡面。
「李教授,您看怎麼樣?」
「是屬於一種典型的偏執型的精神抑鬱症。」
歐陽平知道,這是一種比較嚴重的精神病:「您看有沒有治癒的可能?」
「能治好,這種病一般是由於受到極其強烈的精神刺激所致,這個病人曾在精神上遭到過重創,我想問一下,病人就是在這裡得病的嗎?」
歐陽平點點頭。
「那就好,致病的環境,會對病人產生一些刺激,但這種刺激是必要的,刺激促使病人麻木、休眠的精神系統產生復甦的要求,最主要的是這個環境更有助於病人意識的恢復。她會在這個環境裡想到很多事情,通過這些事情,她會慢慢看到她自己過去的影子,然後找到她自己。我們再輔以藥物的治療,相信不久就會康復,病人現在還比較年輕,如果能穩定一兩年時間,當然,時間越長越好,這樣,病人就有可能完全恢復健康。條件是在恢復期不能受到新的刺激。
歐陽平和李文化非常高興,沒有想到在他們的刑偵工作中還會有這樣一個插曲,而且,這個插曲已經成為他們破獲177號疑案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當他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劉奶奶的時候,這位老人竟然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李教授帶著另外一個助手走了,留下了女助手王醫生。
歐陽平差一點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李教授走後,歐陽平才想起這件事。他和李文化說了一會以後,李文化就走了。估計他是去執行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
下午和晚上,桃花除了老是重複那幾句台詞以外,別無異樣,就是吃藥不順當,王醫生和劉奶奶像哄孩子那樣把藥騙到她的嘴裡去了。
半夜的時候,歐陽平在睡夢中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王醫生來喊歐陽平,桃花的病犯了。歐陽平跟著王醫生走進東廂房的時候,他看到桃花裹著被褥蜷縮著身體,縮在床肚底下,她渾身發抖,嘴裡不住的喊著:「門外有鬼,眼睛好嚇人啊,別——別讓他進來,把他——把他捆起來,快捆起來,用鐵絲,快啊……」
劉奶奶不知如何是好:「這白天還是好好的。」
王醫生在一旁安慰著:「沒事的,您別著急。」
歐陽平走進房間的第一句話是:「劉奶奶,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睡得好好的,她突然大叫起來。我的媽啊,嚇死人啦。」
「她叫的什麼?」
「她一把抱住我,往我懷裡鑽,她說門外有鬼,正往裡面看,還說鬼在撥門栓,我看了好一會,門栓一動都未動。一會,她用被子包住頭,然後就鑽到床底下去了。」
「你走開,別捆我,你走開啊,我是太后,我是老佛爺。」
「你走開,別捆我們的老佛爺。」王醫生一邊說著一邊也鑽到床底下,她抱住桃花,桃花這才慢慢的安靜下來。
等到大家在王醫生的指導下把桃花從床底下挪出來的時候,歐陽平看到桃花渾身顫抖,她嘴唇烏紫,眼睛緊閉,臉色慘白,衣服全濕了。
歐陽平鼻子發酸,這個和他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苦命女人驚恐萬狀的表情讓他痛徹心扉,這種感覺以前有過一次,那是她祖母死的時候。這是一種人類所共有的悲天憫人的情感。所不同的是,這種情感在歐陽平的身上表現得更加鮮明而強烈,愛和恨塞滿了他的胸膛。他在自己的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治好桃花的病。而且一定要將這個案子拿下來。
桃花在劉奶奶的懷裡漸漸睡著了。
歐陽平和王醫生走出房間。
王醫生的一番話使歐陽平倍受鼓舞:「桃花剛才的舉動進一步證明了李教授的分析,像桃花這一類病人發病的誘因一般有這樣幾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受到外界新的強烈的刺激,二是在致病環境等因素的作用下所產生的幻覺、下意識和夢境,第三是那些曾經致病的人和物。以今天晚上的情形來看,桃花就屬於這第二種。
「王醫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桃花在致病環境的作用下,在夢境中再現了當時的畫面,受到這個畫面的刺激,她發病了」
「歐陽科長,你說得太好了,其實,桃花發病的過程就是案發時,現場情形再現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