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靜謐的墓園裡,有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墨浩南坐在地上,看著眼前沒有貼相片的墓碑發出輕輕的歎息聲。
他心愛的女人,如今正長眠於此,在他剛剛找到她的時候,她卻以這樣的方式再次離開了他。而他,卻還不能為她在墓碑上貼一張相片。
他的耳邊,始終還縈繞著她在臨死之際喚他名字的聲音。
「浩……南……」
她無力的聲音輕喚著他的名字,那一刻的他,心痛得幾乎要死掉。
她離開已經兩個月了,可是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沒有她的生活,他就像一顆枯敗的大樹,在日照雨淋的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漸漸的朽去……
心,已經麻木得沒有感覺。
身體,已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相繼離開。
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後來,又輪到他心愛的藍藍……
當生活以這樣殘酷的方式折磨他的時候,他卻只能悲慟的坐在墓園裡,以這樣的方式守護著他心愛的女孩,他心愛的妻子,他心愛的小寶貝……
已經是深秋了,濃濃的秋意已經盡現。
一陣陣的秋風拂過,地上的落葉就隨風翻飛著,墨浩南的眼眸隨著那些翻飛的落葉不停起伏著,他彷彿又想起藍優旋曾說過的話:「從現在開始,我是秋風,你就是落葉,我的風往哪邊吹,你這片薄薄的落葉就要隨著我的風向飄啊飄……」
墨浩南怔怔地看著一陣陣的秋風夾雜著落葉飄舞而過,他喃喃地說:「藍藍,是你嗎……你聽到我在呼喚你嗎……藍藍……我好想你……」
他的大手一揮動,握住在空中翻飛的一片枯葉。
低下頭,看著枯葉上細細的紋路,一滴,一滴的水珠就落在葉片上。
那是,他無聲的淚水。
墓園要關門的時候,墨浩南才不捨的離開,守墓園的人已經認識了他,這兩個月來,守墓園的人每天都看到這個神色淒涼的男人在這裡一坐整個下午,而後在傍晚時離開。
墨浩南回到家,那個冷冰冰的家裡,只有絕望的氣息與他相迎。
天色已經暗下來,屋子裡一片漆黑,他沒有開燈,靜靜坐在房間裡的按摩椅上,他覺得很累,身子的疲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他迷濛著雙眼看著靜謐如水的房間,恍惚間,他似乎從門口閃過一道白光,然後,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的在眼前清晰起來,藍優旋含著笑走進他,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臉,說:「浩南,不要獨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房間裡,你要走出去,也許,我就在某個你熟悉的地方等著你……」
墨浩南恍惚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他睜大了眼,手停留在空中,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屋子裡還是一樣的漆黑,如今的他,已經不能入睡,不能閉上眼睛。只要入睡,只要將眼簾合上,藍優旋那帶著盈盈笑意的臉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她那麼溫柔的對他笑,那麼和善的和他說話,那麼真實的出現在他眼前,彷彿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樣。
墨浩南已沒有半點睡意,他坐在按摩椅上,睜大著雙眼看著窗外的天空由漆黑漸漸的變得光亮,直到太陽出現的那一刻,他才從椅子上起身,洗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之後,離開家去公司。
兩個月來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上午在公司處理事務,下午去墓園裡陪藍優旋說說話,晚上坐在安靜的家裡,哪裡也不去。
他將自己完全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但那個世界裡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那裡還有藍優旋,她無時無刻都在與他陪伴,與他在安靜的空間裡低語暱喃。
又是一個陽光充沛的早晨,墨浩南來到公司的時候,已經看到正在等著他的易煊。
易煊已經從海邊小鎮回到市區,並進入墨氏集團工作,身為副總的他現在每天要為墨浩南分擔大部分的工作,因為只有這樣,墨浩南才有更多的時間去墓園陪藍優旋。
「哥,昨晚又沒休息好?」他現在已經能親暱的叫墨浩南為哥。
而墨浩南那一雙褐色的眼圈,任誰看到都會知道他的睡眠有多麼差。
墨浩南對他輕點了頭,在辦公室坐下,說:「公司的事情沒有難住你吧?」
「還好,不懂的事情我會問人。」易煊淡淡的說。
儘管從明星到公司管理人這樣太大的轉變他一時間還不太適應,但他已充分做好了準備,便覺得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其實不僅他不適應,就連墨氏集團的一些員工,剛開始也沒法適應,不過時間長了之後,他們已經把易煊當做普通人看待,不再把他當成光芒四射的明星。
「今天雪兒第一天上班,上次給你說過的,哥還記不記得?」易煊笑著問。
「當然記得,她來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她,住處安排好了嗎?」
「她就住我那裡,你為我把別墅贖回來了,那裡太大,住我一個人太冷清了,雪兒來了之後正好可以熱鬧一些。」說話間,秘書給他們送進來早餐,易煊看著一個人吃著早餐的墨浩南,心裡劃過一陣心疼,說:「哥,要不然,你也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吧。」
「不用了,我搬走之後,藍藍一個人會寂寞的。」墨浩南低頭吃著早餐說。
墨浩南的這句話,讓易煊的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墨浩南依然無法從失去藍優旋的痛苦之中走出來,已經過了兩個月,他還是這副讓人擔心的樣子。
「哥,藍藍已經離開了,你要接受這個現實……」
安慰的話,易煊已經說了很多很多,但是當一個人心裡有著莫大的悲痛的時候,安慰的話其實一點作用也沒有。
墨浩南明白這個道理,易煊也明白。
所以他已經不再去強調了,只是每天默默的看著他,心疼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