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眼光直直的注視著她。屋子裡安靜到只能聽清外面的雨聲。
紀欲生撫上琴時,那種靈魂帶給她的感覺,深深撞擊著她的瓣膜。
或許經歷的時日愈久,對這首曲子的詮釋就會愈發淋漓盡致。
隨著手指的撥動,她的腦海浮現出一張張臉孔。都是曾經陪伴過她的人。
然後不信任,使他們背離,互相傷害,卻無可奈何。
紀欲生並沒有想那麼多,如果說彈奏,她腦海中第一閃過的就是《幽歎息》。
流肆廉緊鎖著眉頭,望著她的目光裡,儘是錯愕。
彈奏完畢後,年輕夫婦很給面子的拍著手叫好。紀欲生對他們笑笑,目光轉向流肆廉。
說不出他眼裡的情愫,除了明顯的錯愕以外,竟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照他的性格應該挖苦她,可是,他沒有。
雨停了。
雨停了有一陣子之後,太陽透過鬆鬆的雲朵露出幾縷光束,紀欲生和流肆廉別了年輕夫婦,又出發向欲國趕去。
流肆廉一路上竟安靜地不像他。他微微俯額,低頭沉思著。
「喂喂喂。」紀欲生是耐不住寂靜的人,很不滿地喚了幾聲神遊天外的流肆廉。
他側頭看她,依舊不語。
「幹嘛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了?」紀欲生問道,「從我彈古箏到現在,你的表情就變得這麼怪。被我彈得嚇到了?太難聽了?」
他搖頭,小聲吐出一句:「是,太好聽了……好聽到,我以為,不是你彈奏的。」
什麼意思?
紀欲生不滿道:「難道還有別人彈奏嗎?」
流肆廉閉上眼睛,不予回答。
他的內心,沒有比此時更矛盾的了。
他開始懷疑。他愛的女人,並不是那首曲子的掌控者。
馬蹄踏在剛被雨水潤透的土地上,發出有節奏的「嗙嗙」的聲音,深深淺淺的在濕土上留下腳印。
「你知道嗎。我就是因為一首曲子。才會買回姬悠璃。」
過了半響,他緩緩開口。
「那天我在青樓裡和幾個朋友拼酒。偶然間聽到了這首曲子,透過門,我看到的就是她。」
「你是說……《幽歎息》麼?」
他沉默。
「然而,她在我面前一次都沒有彈奏過。我就是愛上了琴聲裡那種靈魂的感覺。」流肆廉繼續道,「但是,今天,你卻把那種感覺活生生展現在我面前。」
她該哭了。哭笑不得。
那天在青樓,透過門縫火辣辣的目光原來不是幻覺,正是流肆廉。
而,他似乎是愛上了自己的琴聲。但是……卻認錯了人。
姬悠璃深知此,所以才會找到紀欲生,想要學習那奏《幽歎息》。
之前的疑惑,七七八八的解開了。
紀欲生望著地面,一時間竟不知回答什麼。
她真的不想破壞人家好不容易的幸福。
「那天,在青樓裡,彈奏這曲的,是你?」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不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