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紀欲生的心就如同被打入到地獄那般森森的冷。
易霍熏焦急地跑過,餘光瞄到房間內的她,頓了頓,退後了幾步站在房間門口。
「欲生。」他開口,走進房間。
「你到哪去的?」
易霍熏走到她面前停住,吐出兩個字:「找你。」
他一眼便看到她左手臂上撕裂的衣裳,大片的血紅染透了左袖,由手腕到中指指尖處蜿蜒出一道細長的血痕。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凝固。
「你的手臂……」
「你應該知道。」
易霍熏沉默。
「不是讓你在易府養傷的嘛?跑什麼跑?如果傷口扯開了老娘還要替你重新上藥,我可沒那閒工夫。」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氣憤。可不難聽出,語氣裡是滿滿的關心。
「對不起……」「別跟我說這三個字。我又不是你老子,你沒有對不起我。」
易霍熏的語音未落,紀欲生就匆忙打斷了。她微抬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
一陣沉悶的對視之後,紀欲生把目光放在床上的謙心儒身上。
「家裡有鐵籠子之類的東西嗎?」
「有。」他定了定,繼續道,「怎麼?」
紀欲生舔了舔乾干的唇,嘴邊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易霍熏不解的把目光放在謙心儒身上。
「把他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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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總有那麼多荒謬的事存在。就如同她眼前這個世界一般。
紀欲生叫幾個壯漢將謙心儒放入一個高有兩米,寬三米的鐵籠子裡,關上鐵門,「光當」一下,把重重的鎖鎖上。
好幾個將鐵籠子搬到後花園的強壯漢子,對於紀欲生的行為棟表現出十分不解的表情,紛紛互相疑惑對視。
易霍熏撩起紀欲生的袖子,不聲不響的替她替她把血漬處理乾淨,消毒上藥。
「你們先下去吧。」
「是。」
下人低聲應道,逐個退下。
眼前碩大的籠子裡躺著一個纖細的身影,鎖在籠子的一角,絲綢一樣順滑的頭髮隨意散落,白皙的皮膚沒有血色,但卻有一種妖嬈的美。
易霍熏包紮好後,吐出一句啼笑皆非的話:「我們都左臂殘了。」
紀欲生無奈的斜睨了他一眼。
籠子裡的他一直安靜的躺著,紀欲生吃過午飯,換了件上衣,和易霍熏在後花園裡守著。
午後沒有陽光,天空白得如同一張白紙,沒有一絲雲朵。空氣十分燥熱,總讓人的胸口感到悶悶的。
紀欲生手遮著眼睛,抬頭看著白得刺眼的天空。
「要下雨了麼?」
「似乎。」
「有沒有什麼防水的東西?」
「傘。」
「除了呢?」
易霍熏搖頭。
紀欲生歎了口氣,道:「你去拿幾把傘來。還有繩子,布條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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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鎖進了鐵籠,把雨傘綁在鐵柱上,盡量使謙心儒的上方全部遮擋起來。
易霍熏本想幫忙的,被紀欲生冷著臉攆了出去。
「你想廢了你的左手,我可以幫你砍了它。」她淡淡的說,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味道。
易霍熏抿抿嘴唇,握了握左手。過了半響,他還是轉身出了鐵籠。
遠處的閃電挾著雷聲,劃破了白得可怕的天空。那閃電,在這白紙中,刺眼炫目。
悶悶的雷聲讓人壓抑的心情也越發的悶。
紀欲生將傘牢牢固定後,拍了拍手,最後看了一眼謙心儒頹唐的臉,轉身,走出鐵籠。「匡當」一聲巨響,他與她,又被隔開。
「快下雨了。」她說,「我們先去裡屋吧。」
天還沒有全黑之前,大顆的雨水夾雜著雷聲,瘋一樣的砸向大地。雨水與地面摩擦 出「嘩嘩」得聲音,給遠處的景象鍍上一層朦朧。
紀欲生右手緊握著左臂受傷的地方,忽的趕到鑽心的痛。或許是因為天氣太過潮濕陰冷的緣故吧。傷口,很脆弱。
雨水打在窗外的鐵籠上,發出「啪啪」得聲音。透過雨水的間隙,她隱約看到蜷縮在鐵籠角落裡的瘦弱身影。
她把目光收回來,看向身旁的易霍熏。她伸出手,握住他粗糙的大手。
一陣冰冷粘稠由觸覺傳到她手心裡。她蹙了蹙眉頭,問:「很冷嗎?」
「有點。」
腦海裡閃過他受傷時的情景,她慢慢握緊了他的手。
就好像撫摸粗糙的薯片一樣,這個男人的手,由於習武而生出厚實的老繭。
木頭,他比自己更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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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期間,本安安靜靜的氛圍,卻被幾聲響聲打斷。
紀欲生與易霍熏的目光交接在一起。
「什麼聲音?」她問。
一旁的下人小聲接話道:「好像是從後花園……」
還沒等下人說完,紀欲生目光一緊,立馬衝了出去。
「匡當、匡當」十分有節奏地撞擊,在這雨夜裡,強有力的衝擊著耳膜。她的耳邊「嗡嗡」作響,雨水不知何時變成了重物,砸得她渾身無力。水沾了滿身,原本輕飄的紗衣如同被灌了鉛一樣沉重,每跑一步,腳就如同抬起千斤重的物體,阻止她前行。
她第一次覺得客廳與後花園的距離如此漫長。
雙腳麻木,沒有力氣。雙腿,彷彿不是自己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