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本應是靜靜的,可為何卻如此喧鬧?雜亂的聲音從傳來,不覺眉頭微皺,這還真是擾人清夢。緩緩將眼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熟悉的淡紫,我疑惑,這……不是我凝月居內的床嗎?怎會在這?莫非我回了殤清宮?隨即用手挑開淡紫的床帳,可奇怪的是,這還是天下第一莊內我房內的擺設啊,眉頭再次緊鎖了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習慣性的用手輕揉著兩側的太陽穴,對了,昨晚我好像對上官若風發了點脾氣,然後把他推出了房門,最後我好像靠著門哭了,然後就……然後就慢慢靠著門睡了,什麼也不記得了。為什麼我會在床上?為什麼還是我凝月居的床?
就這麼想著,正疑惑,突的,我聽到比較細碎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立即提高了警惕,這時,只見兩名模樣相同的女子向我走來,一個身著淺綠,一個身著淡藍。
女子走近,見我已醒,雙膝微微一曲,對我福道:「奴婢見過宮主。」
我一愣,「苡翠?苡蘭?你們怎麼在這?」苡翠、苡蘭是凝月居伺候我起居的兩姐妹,此時應在殤清宮才對,怎會在這?
苡蘭淺淺一笑,「宮主忘了?不是您讓隨月護衛叫我們來的嗎?」
又是一愣,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是讓隨月留下兩個人,嚶秋的事已讓我不在信任上官堡的人,可沒想到隨月是如此心細,留下了這兩姐妹,苡翠、苡蘭本就在我身邊,平日與冰兒、穎寒一同服侍我,所以我的習性她們自然清楚。
我淺笑,「我怎會忘卻呢?只是一時沒來得及適應罷了。」說罷,便從床上起身來,苡翠和苡蘭服侍我洗漱穿衣。
「宮主,穿哪件衣服好呢?」苡翠指著面前種種不同款式的衣裙說道。
「隨便吧,穿哪件都是一樣的。」語氣平緩,我淡淡的說道。隨後,我輕輕瞥過那些衣物,微愣,這寫衣服竟都是白的,這才想起,自娘親逝後,除了新婚之日的那一身喜紅,我似乎沒再碰過除白色之外的衣裳,想到這,不覺心中暗自苦笑,莫非是早來的預感,我的生活,就只有白色了嗎?
「宮主,姑爺對您真好。」清脆的聲音在耳邊想起,是苡蘭。一愣,我眉頭微皺,冷哼一聲,想起上官若風,心底已便是寒冷,「他對我好嗎?你才見過他幾次就知道了?我還沒看出來,倒是你先提了。」
聽出我的語氣有些不對,苡蘭和苡翠感到奇怪,「宮主,難道姑爺對您不好嗎?為什麼奴婢們沒有看出來呢,姑爺新婚之日沒去理會新娘,倒是快馬去殤清宮要了宮主您的床過來,說是您睡別的床會不舒服;還有,姑爺昨晚未眠,在您的床邊陪了您一整晚呢,他眼裡表現的愛意不像是假的啊。」
微怔,疑惑又起,「你說什麼?這床是姑爺去殤清宮取的?他還陪了我一夜?」
「是呀,宮主,所以奴婢才說姑爺對您好,只不過……姑爺為什麼還要納妾呢?而且還是一個丫鬟,真不知道姑爺是怎麼想的……」苡蘭本還想再繼續說下去,突的感到不對勁,只見苡翠狠拽著她的衣袖,她這才知道她先前的話逾越了,頓時低下了頭去,「宮主……奴婢……不是有意多說的……」
看著此時苡蘭臉側有些微紅,我微微一笑,「這沒什麼,反正你也沒有說錯。」
「宮主,奴婢……」
「好了,別再這麼拘束,這不是在殤清宮,就不要左一個奴婢,又一個宮主了,以後你們皆以名字自稱,喚我小姐吧。」
「是,宮……小姐。」
洗漱完畢,接過苡蘭遞來的茗茶,輕抿一口,先是微苦,再是淡淡的甘甜,很想讓自己靜下心來,不去想那些繁瑣的事情,可腦海卻是混亂無比,從房外傳來雜亂的聲音,我眉頭微皺,據判斷,這聲音應是從廳堂處傳來,正堂與內室之間有一段距離,這聲音竟能從那傳來,看樣子,那裡一定是很『熱鬧』的了。
「發生何事?怎如此喧鬧?」輕輕合閉上眼,享受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我淡淡的問道。
「這……」猶豫之聲從耳畔傳來,聽這聲音就知,一定又有什麼不好的事了,「說吧,是什麼事讓你們如此猶豫。」
「這……回小姐,是喜宴到場還未離去的賓客們爭著向姑爺推薦自己家還未出閣的閨女,說是要……要……」苡翠一邊說,一邊看著此時正在一旁閉目養神的白衣女子,心中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慢慢睜開雙眼,撇頭看向此時臉上表情稍帶慌亂的兩人,大致的事情我想我應該已經明瞭了,我淺笑,「要什麼?要你家姑爺再次納妾?」
「小……小姐……」聲音越來越小,兩人都低下了頭,看來我是說對了,一個婢女怎會比得上自家的女兒?上官若風能娶一個婢女為妾,就也能再納幾個名門小姐,那些賓客哪一個不會覺得自己的女兒也會有如此福氣呢?
不由的在心中苦笑,低下頭,用手輕撫上已略微突出的小腹,我輕聲說道:「孩子,娘該怎麼辦?娘並不想傷你,可也不願以後你活得痛苦;你爹,傷娘的太多,雖然最初的憤恨是情有可原,也是為娘沒解釋清楚,可那是你爹沒給過我機會,他終是不信我,一次次的用方法來激我,為的就是讓我難堪,知道嗎,娘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孩子,娘該怎麼辦?」說著,我感到臉上一暖,用手撫去,是淚,不覺長歎一口氣,近來我淚似乎是太多了些,不經意間就流下來了,又憶起娘逝前對我所說的那一番話:
「記住,不要掉眼淚,殤清宮不允許眼淚,我們南宮一族更不許,眼淚,是軟弱的表現。」
「不要哭了,否則娘死也不瞑目。」
「月……兒,你怎……麼就這麼……不讓娘放心呢,月兒,你現在是殤清宮的四宮主,你怎能輕易哭泣……」
「孩……孩子們,娘……好睏,真的……好睏,娘要睡了,答……答應娘,不要……落……淚——」
……
娘,月兒忘卻的太多了,連對您的承諾也忘了,娘,月兒答應你,從此,無論再經何事,月兒會堅強,絕不掉淚
……
外面的喧鬧之聲一直沒有停下,也是該出去看看了,放下手中的茶盞,茶上還縈繞著淡淡淺白的水霧,逝去臉上所有淚的痕跡,我起身,回頭看向那兩姐妹,只說了一句話,便向門外走去,「隨時帶上七色紫蘿。」
聽到我的話,那兩姐妹有些微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跟在我身後,隨我一同走向門去——
七色紫蘿雖然罕見難尋,但並不表示沒有。我不是有閒情惜花愛花之人,更不會浪費時間去養花,可正巧的是,我惟獨在凝月居的後園內培植了一大片七色紫蘿;七色紫蘿長在陰陽之地,殤清宮屬陰涼之地,而我凝月居內還有火玉至陽之物,正好符合條件栽培。起初只因它的顏色好看,有七種深淺不一的紫,且還是療傷聖藥,就隨喜好讓人栽培了,可沒想到這會是我將要挾上官若風的一個籌碼;隨月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所以定會讓苡蘭、苡翠這兩姐妹來上官堡時帶上七色紫蘿,上官若風,我說過,你欠我的,我要一個一個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