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的夜,雨落的是如此溫柔。
洛風望著窗前站立著的纖細身影,內心是淡淡的喜悅和濃濃的不安。
醒來能看到她在自己身邊,真好。
他要求她留下來的。
可是,她到底會做怎樣的選擇,他不知道。
蘇晚站在窗前,內心更是痛苦難當。
她的心還陷在一片混亂裡。
她不知道該怎麼樣把白天的事理清楚,她也理不清楚。
她更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辦?
明天,她和他,還會有明天嗎?
「晚兒,答應我,跟我回家,好嗎?」
一任洛風在身後訴說,蘇晚只是僵直著身子,並不轉身。
直到聽到洛風掉下床的聲音,她才猛的轉身。
衝過去,扶住他手上的吊針的皮管,
「你做什麼,不要命了。」
「沒有你,我還要命做什麼?」
洛風緊緊的抱住蘇晚,這樣賴皮的洛風是少有的。
洛風緊緊把臉偎在蘇晚懷裡,
「我們有兩個孩子,大家都知道孩子是我們的。何家都已經把迪迪送回來了。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麼辦,你才肯回去?」
這樣溫順的洛風也是少有的。
可是,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下午,在醫院對面的賓館裡,她坐在那裡,對面是池老爺子。那嚴肅的老人慈愛的語言,把她帶到那久遠的故事裡。
在那個故事裡,她知道了池家幾代人的事情。
當然裡面包括她的父親和她的母親。
還有她的姐姐池心雅。
池心雅居然是她的姐姐。
這真是無法接受的結局。
可是面對流淚的爺爺,面對那至血骨親。她能怎麼辦?
爺爺的要求只有兩個,一,她認祖歸宗,回到池家。二,讓她放過池心雅,不再追究晴姨的死。
她能怎麼辦?
面對爺爺的淚。
她能做的,只能愧對晴姨。
只因為爺爺說,人活著,要看生,不看死。人活於世,不能為了死人,讓一個活人去死。
可是,她的內心真的是太……
不管怎麼說,池心雅畢竟是她姐姐,而此時的洛風,是她的姐夫。造化弄人,她還能怎麼辦?
蘇晚流著淚,望著洛風,
「能見面已經很好了,洛風,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四個字淡淡的出口,那種滄桑,酸楚,無奈,悲涼,一瞬間擊倒了洛風滿腔的希望。
是的,無論曾經是多麼相愛,無論此刻是如何情深似海,可是,我們畢竟是已經錯過。走上了各自不同的路。
那 些纏綿,深情,熾熱,瘋狂,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而我們,真的還能再回到從前嗎?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這種無可抵擋的悲涼,直透心底,把五臟六腑統統攪遍,怎能不令人肝腸寸斷!
「不,晚兒,求你,不要——」
洛風緊緊抱住蘇晚,企圖抱住他所有的希望。
蘇晚撫了洛風的頭髮一下,
「莫離走了!」
洛風心裡一痛,這是蘇晚不肯回來的理由嗎?
是的,莫離走了。
蘇晚內心在顫抖,為什麼會這樣,誰能來告訴她。
莫離走了,何家出動所有的人,也沒能找到莫離。
霜姨也走了,只留下一封信說是去找莫離。
何家人那樣欣喜的堅信,總有一天,莫離一定會回來。
莫離真的會回來嗎?
只有蘇晚知道,就在剛才,有一個賣花的小丫頭給她送來了一封信,那是一張帶著血跡的紙,上面只有幾行潦草的字: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見的人是你;在這個世界上,你最不想見的人一定是我吧!蘇子,不管你愛不愛我,如果有來生,我依然不會放過你!
莫離,他死了嗎?
天,莫離,他怎麼可以死!
蘇晚的心沉在了黑黑的深淵裡,莫離,他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向她告別嗎?莫離,他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拿走了她下半生的幸福,有莫離的血在,她怎麼可以和洛風幸福!她怎麼能?
「莫離走了,」
蘇晚顫抖著,流著淚,洛風緊緊抱住她,試圖讓她感覺到他身體的溫暖。
「晚兒,你不能因為——」
「何夕他也走了!」
洛風的手突然僵硬了。
何夕也走了,什麼意思?
是的,何夕也走了。
就在這個傍晚之時,就在大家都在洛風的病房裡,看洛風醒來的時候,何夕居然支開護士,一個人離開了。
他受的傷那麼重,他怎麼可以離開醫院呢?
只因為何家人對他說了迪迪的事嗎?
只因為何家人對他說了迪迪和默兒全是蘇晚的孩子的事嗎?
不管怎麼說,何夕,他怎麼可以這樣懲罰她?
她知道是自己不對,是她騙了他,利用了他,全是她的不對。可是,何夕,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何家的兩個兒子,全都是因為她,離開了。
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了。這兩個人彷彿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莫離還給她留了一封信,而何夕連一個字也沒有給她留下。
她怎麼可以幸福?
她怎麼還會有幸福?
「晚兒?」
洛風驚覺蘇晚的冰冷。
他緊緊的抱著蘇晚,還想說什麼,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兩個人只是緊緊的擁抱著,流著淚……
三天以後,蘇晚站在洛風床前,瞪著驚恐的雙眼,
「池心雅不見了!」
池心雅,洛風心裡痛了一下。那個毀了他幸福的女人,又何嘗不是毀了自己呢?
蘇晚冰冷的淚滑下來,是的,池心雅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在病房裡服侍她的只有池媽一個人。在這幾天,池老爺子在病房裡,和她談了兩件事,一件事是蘇晚是她的妹妹,另一件事是蘇晚答應不再追究她的責任。
接下來的事誰也沒有想到,重傷的池心雅居然消失了,隨同消失的還有池媽。
他們都走了,這個世界,好大好大,好空好空,她呢?
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
三年後,小租屋前,一輛黑色的轎車站在不遠處的大槐樹下,洛風走到提著水壺給菜地澆水的蘇晚面前,
「我來接兩個孩子。」
「爹地,你來了。」
隨著聲音,七歲的迪迪和默兒從小屋裡跑了出來。
「爹地,我好想你,」
迪迪在洛風臉上親了一下。
默兒白了迪迪一眼,會獻好的小丫頭。
「我先帶少爺小姐回去。」
高大的鮑勃理事笑的臉如菊花。
伸手抱起迪迪,右手牽著默兒走了。現在他的職務是默兒和迪迪的生活總監了。
「晚兒? 我來接你回家。」
蘇晚抬頭,平靜的眸光望著洛風,這三年了,她一個人住在以前和糖糖租住的小屋子裡。每週迪迪和默兒會來她小屋子裡玩。每次來接孩子們的都是鮑勃理事和洛風,每一次,他都會重複同樣的話,一句話,說了三年,他還沒有說累嗎?
「你該回去了。」
蘇晚溫柔一笑,不再看洛風一眼,提著水壺轉身就要走。
「晚兒,這次你真的該回去了。」
蘇晚的手被洛風拉住,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由分說,就把蘇晚抱在懷裡,塞進車子裡,三年了,他很少這個樣子對她。
三年了,
池心雅當年去了台北,她已經和洛風離婚了,在台北,她白天是一小學老師,晚上,她在一家福利院做義工,她就住在福利院裡,池媽一直跟在她身邊。
莫離,並沒死,他去了墨西哥,有了一個大的嚇人的莊園,莊園裡種的所有的樹,全是槐樹。血影一直陪在他身邊。
而這三年,蘇晚最大的痛,就是何夕,三年了,何夕依然沒有一點信息。
車子停在了一個地方,蘇晚驚訝的發現,這居然是何園。
「跟我來!」
洛風拉著她,一直走進何家的大廳裡。
蘇晚驚訝的發現,何家幾位老人全在,更讓她驚訝的是,被老人圍在中間的,那是?
「你們說什麼,再說一遍?」
何家老人齊聲問。
「我們是來找爸爸的!」
「好兒子,告訴她們,你們的爸爸叫什麼名字!」
蘇晚這才注意到發出這個聲音的是坐在沙發上的一個女子,這女子也太怪異了一點,她不是坐在沙發上,而是坐在沙發扶手上,如果那也能叫坐的話,還有,這女子美麗是美麗,只是好像有哪個地方不對勁,是哪裡呢?對,是美,美的不像人,是的,人哪有這麼美的,還有那眼神也有點太……
「何夕!」
驚天動地的幾聲吼,讓蘇晚回魂,一,二,三,四,五,六,天,六個小孩子,清一色的小男生,暈,他們在說什麼,何夕是他們的老爸,這也太嚇人了吧。
蘇晚瞪大眼睛,三年,何夕再能做,這女人也有點太離譜了吧,六個啊,一年兩個啊。還有,天,三年,孩子不是應該才兩歲嗎?怎麼看起來,這些孩子全都五六歲的樣子。怎麼可能,可是?
再一細看,蘇晚幾乎嚇暈過去了。
這幾個哪是孩子,這明明是……
天,誰來救她?
「何夕呢?那何夕呢?」
何家老人齊聲問,對,何夕呢?蘇晚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讓我算算,啊!」
紅衣女人驚叫一聲,
啊!這次驚叫的是何家大廳裡的人,因為那女人不見了,居然就在這麼多人面前突然不見了!
「媽,等等我們!」
幾個孩子亂叫著,突然……
啊!
這一次蘇晚直接用暈倒的。
「老婆,我們回家嘍!~」
洛風可不關心下面的事了,看何夕連孩子都有了,人一定平安的,廢話,死人能生孩子嗎?而且還一生這麼多,他不管了,三年了,他已經要等壞了,現在就抱老婆回家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