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善良的朝顏,她不會真的?
總管在前,洛風和蘇晚在後。
進了病房,這是間寬敞的高級病房,以何家的財力,這是小事情。可是,錢再多,也買不回來朝顏的命了。
蘇晚一進去,就看到床上的朝顏,一張蒼白至極的臉。
一個妝容清麗,眉眼間神情很像朝顏的中年女子,那是朝顏的母親,她正握著朝顏的手,無聲哭泣。
床邊還站著一個衣服考究的中年男人,他靠在床邊的桌子上,所以那是他唯一的支柱。那是何爸。
窗前站著的來回走動,煩燥不安的男人,蘇晚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何夕。
「洛先生來了。」
總管只向主人回了這句話,就沒再跟進房間,而是在洛風和蘇晚進了房間以後,把門關上了。
「你——來了!」
何夕猛的轉頭,蘇晚看到他眼圈紅著,依稀還有淚痕。
雖說朝顏的病,何家人都明白,能拖到今天,已經算是好的了。雖說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到頭來,沒有想到,依然是那樣痛。
「朝顏,洛風來了。朝顏。」
何夕望了洛風身後的蘇晚一眼,在後者的眼裡,收到一抹關懷。
他轉身俯在床邊,向著已經處於彌留狀態的朝顏呼喚著。
醫生說朝顏已經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只是她就拖著一口氣,就是不肯走。
在最後昏迷過去的時候,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洛風,我要見他。
何夕打了幾個電話,可洛風哪裡知道朝顏是這種情況,因為拿朝顏的身體不好當借口,讓他來看朝顏,這樣的事,何夕經常做。
所以,他也就沒有多想,沒想到,這次居然成了真的。
此時,見了朝顏這個樣子,洛風也很難過。
畢竟是看著這丫頭長大的,曾經記得多年前,在何府的後花園裡,他看到一片朝顏花中的朝顏,那樣脆弱美麗的朝顏,她仰著蒼白的小臉看著他,那目光裡充滿了依戀與崇拜,現在,這丫頭居然要走了。怎麼可能呢?
洛風走上前,何媽知道女兒的心事,能見洛風一面,這是女兒最後的心願了。
她站起來,走過去,何爸圈住她的肩,兩個人走到外間。
「朝顏,我來看你了,我是洛風。」
洛風的手握住了露在被子外面朝顏蒼白的小手,小手的溫度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消失 著。
「朝顏,你這丫頭一向都很乖,這一次怎麼不乖了,快睜開眼睛,看看,我是洛風。」
蘇晚的心痛的幾乎要碎了,朝顏,這個玻璃娃娃一般的千金小姐,她是何夕的妹妹,可是,不知為什麼,在她內心深處,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她。
「愛一個人,能每天都看他一眼也是幸福的。」
那蒼白的小臉,虛弱的微笑,滿眼的柔情,在一片粉色的朝顏花中,一個少女微笑著,這樣對她說。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花,你看它開的燦爛,卻也開的短暫。你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沒了,是不是很像我。」
一個少女站在花叢中,歎息著,淡淡的憂傷……
這是誰?
這是朝顏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在很久以前就認識朝顏嗎?那麼,很久以前的她,又是誰呢?
蘇晚沉浸在一片模糊的記憶裡……
「朝顏,你醒醒啊!洛風來了,你不是說你一定要看這傢伙一眼嗎?」
何夕傷心的說。
朝顏她真的要死了嗎?到死,他都沒有能來讓她見上一面。他是不是太——
一陣痛,從洛風的心頭掠過。
愧疚,對何朝顏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不是太過無情,不愛,也不應該躲,其實多給這丫頭一點愛,衝著這丫頭,衝著何夕,他也應該這麼做啊。
一切都晚了,這丫頭要死了。
突然,蘇晚盯著朝顏的眼睛,瞪大了。
淚,她看到了淚,一行清清的淚,從朝顏的眼角慢慢滑落……
「她醒了,她醒了!」
何夕也發現了那淚,激動的站了起來。
「真的醒了,顏兒真的醒了嗎?」
外間的何爸何媽聞之,衝了進來。
手,洛風手裡握著的朝顏的小手,顫抖,微微的顫抖。
眾人都緊盯著朝顏的臉。
長長的睫毛,顫抖著,似乎在和什麼拚命的掙扎著……
手,慢慢的抬起,似乎在摸索著什麼,渴望著什麼。
所有的人都知道朝顏要的是什麼。
可是,洛風,他卻轉臉,望向了蘇晚。
看到蘇晚眼底深處,那一片肯求。洛風轉頭,把臉慢慢向朝顏俯下,手,蒼白的手,顫抖著,輕輕的落在了洛風的臉上,略粗帶著陽光味道的男人的臉,蒼白脆弱每一根血管都清晰的細柔的女性的手,如此奇異的交織,
顫抖,顫抖,最終一切恢復平靜。畢竟她的生命力太弱了,畢竟一切都太晚了。
這最後的動作,用盡了她最後的一絲生命。
手突然滑下,落在白色的被單上,生命已經消散,眉眼處,一片安寧。
哭聲,一片哭聲。
蘇晚望著何夕流淚的臉,緊緊咬住的嘴唇,她走上前,從後面輕輕抱住了何夕,
「不要哭,相信朝顏有知,一定希望她的親人開心快樂。」
何夕顫抖,身體僵硬的挺立著,直到那溫柔的身體的觸感傳到了他內心深處,直到這溫柔撫慰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裡,他才如從噩夢中醒來,猛的伸臂,緊緊抱住了蘇晚,把頭俯在了這個瘦小的身體上,此時,只有這裡,才可以讓他的心稍感安慰。
洛風死死的盯著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目光如刺,蘇晚透過何夕,望的見洛風臉上的表情
「你是不是太過份了!」
「他太傷心了,做為朋友,我只能這麼做。」
「這是朋友嗎?有抱在一起的只是朋友的男人和女人嗎?丫頭,你說什麼鬼話。」
「你不要把人都想的那麼壞,他現在這麼傷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好,丫頭,算你狠。」
當然這兩個人的對話,都只是在眼眸中完成,彼此心領神會。
洛風站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