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鉤瘦瘦的月牙兒,在凌厲的山風中瑟瑟抖動著,把淡淡的銀芒灑落在懸崖絕壁之上,遠處山巒巨大的陰影罩過來,彷彿死神黑色的羽翼,慢慢吞噬了整個「紅葉閣」。
看著黑黝黝寬達七八丈的絕壑,海冬似乎能聽得見谷中野馬般咆哮的山風,不由打了個冷顫,回頭驚駭道:「葉揚,這麼高的絕壁,太危險了,恐怕不等你們下到谷底,就被山風捲跑了。」
葉揚正在組織「秋水保安公司」的特種戰士連接籐條,這種青碧色的山籐極其堅韌,一根一根連接起來,有數丈之長。
海冬和眾人都以為葉揚和牧歌準備用籐索垂降到谷底,游過湍流後再攀上對面的懸崖。
葉揚挽起接好的籐索,使勁兒扯了扯,覺得很滿意,又走到懸崖邊,抓起一把沙石拋出去,測測風向和風力,然後向海冬和連城道:「我再重複一遍,十時一刻發起攻擊,等舒暢得手後,即刻用火力封鎖住出口,絕不能放走一個人!」
連城的眸子寒光暴射,冷冷道:「葉兄弟請放心,今晚若是從我這裡跑一個人,不用你說,我立馬從懸崖上跳下去!」
海冬聞言,頓覺熱血沸騰,大聲道:「葉揚,連大哥說得對,我們今晚就是拼了命,也不會放過一個殺手!」
葉揚點點頭,向牧歌道:「我們出發!」
牧歌聞言,和葉揚一人拉起一根籐索,系到兩側峭壁向前突出的岩石上,然後衣袂飄飄立在崖邊,用手抓住籐索的另一端向深淵裡飛躍下去。
眾人不虞此變,霎時駭得目瞪口呆。
等眾人奔到兩側的懸崖邊,正看到兩人像流星隕石般飛墜而下。不過二人的身法很是奇異,不斷在空中變幻各種姿勢,巧妙利用山風的托送和籐索的振蕩之力,像一隻飛鳥似的,向對面的絕壁飄飛過去。
只是眨眼之間,兩人已越過絕壑,在空中盪開籐索的瞬間,像壁虎似的牢牢吸附在對面的峭壁之上。
這麼深的峽谷,若是萬一失手,肯定會粉身碎骨。眾人咂舌讚歎之際,不由得心驚膽寒。
連城歎道:「我在特種部隊服役多年,自以為『西南獵鷹』已經天下無敵,今晚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他們相比,我們不但不能叫『獵鷹』,甚至連麻雀都不如。」
海冬早駭了一身冷汗,這會兒被山風一吹,刺骨的冰涼。他裹緊身上的夾克,道:「今晚若是能活著回去,誰要再和我講人不能飛之類的屁話,我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阿暢,這就是傳說中的『凌波微步』嗎?」
舒暢莞爾一笑,卻沒有出聲,心說:「『凌波微步』算什麼?『汐影門』的『青雲蹤』能手掠飛鳥,若是告訴你們實情,還不把你們全嚇傻了?」
連城看了一下表,說:「兄弟們,檢查武器,子彈上膛,準備戰鬥!」
葉揚手腳並用,像一隻靈猿似的攀援於絕壁之上,他的身影在暗淡的月光中時隱時沒,不大工夫,右手就探到了崖頂的石隙。
葉揚把耳朵貼緊石壁,靜靜聽了一會兒,除了呼嘯的風聲,樹林裡沒有一絲動靜。也許對方人數有限,沒有力量防守這裡;或者殺手們乾脆沒把這裡當回事兒,因為按照常情揣測,根本不會有人在黑夜之中飛渡絕壑。
不管什麼原因,這處絕壁現在無人防守卻是真的,葉揚悄悄笑了。
他深吸一口氣,十指彷彿生根似的牢牢扣在巖壁中,一式「燕子穿雲」翻落到崖頂,頃刻之間消失在搖曳的叢林裡。
雖然只是殘月,樹林裡並非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依然有零星的月光透過疏漏的樹冠灑落林間,林子裡有一種夢境般的朦朧在悄悄流蕩。這是屬於叢林的氣息,是叢林裡生命靜默而活潑的呼吸。葉揚對這種氣息太熟悉了,彷彿回到家一樣親切。
他閉上眼睛,慢慢伸出手,彷彿擁抱什麼似的,呼吸逐漸變得輕柔而舒緩,與整個叢林悄然融為一體。
葉揚在深山密林裡生活了近二十年,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森林。叢林不但是有生命的,而且是有靈性的。樹木、沙石、泥土、草叢、光線……甚至每一絲空氣,每一縷和風,每一聲蟲鳴,都是有靈性的,它們構成了森林獨一無二的平衡。所以,即使是極其微小的干擾,都有可能打破叢林的平衡,以至於叢林裡的生命很快就會知曉。當然,這一切用眼睛看不到,用耳朵也聽不到,需要用心去感受。只有感受到森林的脈搏,和它同呼吸,它才會接納你,幫助你。
葉揚在叢林裡彷彿一隻穿行於暗影之中的狼,又似一隻無聲飛翔的夜鳥,飛快地向目標接近。
而此時,寂靜的「紅葉閣」突然槍聲大作,連城和海冬的攻擊開始了。
借助火力的掩護,舒暢猶如一隻獵豹般斜掠而出。剛翻出掩體,迅即兩個滾翻撲入草叢中。然後身子略略抬起,只依靠肘、膝、腳,加上腰胯的擺動,如靈蛇似的竄行於草莽之中。忽左忽右,快似閃電,眨眼之際,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不但海冬和他手下的刑警,甚至連城和「秋水保安公司」的特種戰士也都看呆了。葉揚和牧歌就罷了,居然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也這麼厲害,還讓不讓人活了?大家的自尊心死傷一片。
樹林裡的狙擊手早發現了舒暢,卻苦於無法開槍。因為舒暢不但速度極快,而且幾乎是貼地滑行,身體又被荒草和亂石擋住了,飄忽不定,在這樣詭異的攻擊者面前,狙擊手只能搖頭歎息。
有兩個殺手似乎被激怒了,用狙擊槍向舒暢盲目射擊,結果卻招來了連城等人密集的彈雨。
舒暢乘勢突進,身體忽然如驚鴻般掠起,「呯呯」兩槍,子彈準確擊中平台上的警察和安蕾,二人血透重衣,腦袋齊齊垂了下去。
叢林裡的殺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舒暢竟然把人質給斃了,當時都愣了:沒了「羊」,下面還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