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斯沒有說話,眉宇間有犀利的寒氣在慢慢凝結。
一陣疾風忽然從林間穿過,揚起滿地的枯葉和草屑漫空飛舞。
葉揚逆風而立,眼睛微微瞇起。
戴維斯怎能錯過這天賜良機?他的腳尖在地上斜斜一劃,一蓬沙土向著葉揚席捲而至。
戴維斯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耀眼的白虹,向著葉揚分心便刺。
戴維斯不愧是縱橫殺手場多年的「孔雀草」,格鬥經驗之豐富罕有人及。他能將大自然中的各種因素與自己的攻擊巧妙融合起來,完成無可挑剔的一擊必殺。本是偶然的一陣山風,居然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幾乎在風起的瞬間,他已經想好了對付葉揚的計策。利用蹬起的沙土分散葉揚的注意力,迫使葉揚防護或者閃避。而他,早已算好了葉揚的下一步,只要葉揚閉上眼睛或者動作慢上那麼一點點,接下來的凌厲一刀,便會要了葉揚的命。
這種連環攻擊,集天時、地利、智慧、經驗和技能於一體,就戴維斯而言,已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按照他往日的經歷,葉揚沒有理由不成為待宰的羔羊。
戴維斯的算計自然毫無瑕疵,遺憾的是,他遇到了葉揚。
在「汐影門」殘酷的訓練中,其中有一項便是恐怖的「八方風雨」。凡是「汐影門」精英弟子,必須在雙目不能視物的情況下,每月接受數小時不間斷的暗器襲擊,如果你的身手不夠敏捷,或者你的聽力不夠敏銳,你除了變成一隻「刺蝟」,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所以,在沙塵撲面的瞬間,葉揚便閉上了眼睛。憑借精湛的「聽聲辨位」功夫,把戴維斯的攻擊盡收「眼」底。刀尖剛剛觸及胸膛,葉揚的身體驀然旋轉。避過刀鋒的同時,一記鐵肘狠狠撞向戴維斯肋間的「章門穴」。
「章門穴」乃人體三十六死穴之一,若是被擊中,輕者重傷昏迷,重者當場斃命。
戴維斯大驚失色,僅一個照面,葉揚不但破解了他的必殺式,而且還發動了凌厲的反擊。
倉促之間,戴維斯沉肩曲肘截擋葉揚的肘擊,右腕倏忽翻轉,刀鋒斜斜削向葉揚的咽喉。
這一刀連削帶打,快如閃電,代表了戴維斯「劍術」的最高水平。
關鍵時刻,葉揚施展精妙的「柔術」,避開了戴維斯的必殺一刀,腰部趁勢擰轉,提膝撞向戴維斯腹間的「氣海穴」。
戴維斯沒料到葉揚的應變如此迅速,腳步一旋,身子倒射而出。
葉揚如影隨形,左手曲指如鉤,抓向戴維斯右腕的「尺關穴」。
戴維斯倒轉刀柄,把格鬥軍刀舞成萬千朵紛飛的梨花,截住了葉揚的犀利攻擊。
豈知葉揚這招乃是「聲東擊西」之計,左手攻擊引開軍刀的同時,「汐淵刃」青色的光芒突然從右手指間彈出,宛如一道噬魄的閃電,劃向戴維斯的喉嚨。
戴維斯魂飛魄散,剛想抽刀回護,可是他的招式已經用老,根本無法擋住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彷彿遭到電擊,戴維斯的身體驀然僵直,喉間一線血痕爆裂開來,扇面噴濺的血花好像無數被封印太久的精靈,在「絲絲」的獰笑聲中脫縛而出。
戴維斯失去光彩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葉揚,自從踏入殺手場的那一天起,他對自己的下場就非常清楚。只不過今天敗得麼快,輸得這麼慘,卻是他沒有料到的。
淒厲的鳥鳴聲突然響起,樹叢後一隻紅黃色的小鳥飛起來,宛如一朵爛漫的「孔雀草」,冉冉消失在碧藍的晴空裡。
樹梢上方,兩架歐直EC145型警用直升機不停地盤旋著,高大的樹冠被強勁的氣流吹得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葉揚伏在桌前,看著這次行動的傷亡統計數字,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這次行動,除了「紫羅蘭」被俘、「藍色妖姬」負傷逃脫外,包括「孔雀草」在內,共有二十三名「七色花」殺手被擊斃;不過,八名武警戰士犧牲,十名戰士負傷,這樣的結果,對葉揚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說實話,雖然葉揚心裡早有準備,可是他依然沒想到「七色花」組織的實力竟這麼強。八個鮮活的生命啊,因為他的輕率和盲動,就這樣永遠消失了。
看來,自己還是對敵情估計嚴重不足啊,葉揚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內疚之中。
南琴像一朵輕盈地花瓣,悄悄飄落在葉揚的身旁。
「師兄……」看到葉揚失落的神情,南琴又把剛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多年的相知相處,她非常清楚葉揚此時的心情。
「有事麼?」葉揚醒過神來,把憂鬱的目光投向南琴。
南琴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似的,莫名的疼痛霎時傳遍全身。她輕輕收起桌上的統計報告,喃喃道:「師兄,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非常努力了……」
「不,如果不是我的疏忽,他們原本不會犧牲的!」葉揚的聲音很是沮喪。
「師兄,那些戰士和我們一樣,從入伍的那一天起,就把生命獻給了國家和人民。他們為國而死,正是死得其所啊。我們應該把心中的悲痛,化作復仇的利芒,狠狠刺進敵人的心臟裡,這才是我們寄托哀思的最好方法啊!」
葉揚點點頭,眼神變得冰冷而鋒利:「請相信我,哪怕上天入地,我也要徹底殲滅『七色花』殺手組織,我一定要用他們的血來祭奠在這次行動中犧牲的戰士。」
南琴用纖白的玉指抓起葉揚的手,動情道:「師兄,這不僅是你一個人的誓言,也是我們『暗刺』小組全體戰士的心聲啊。無論什麼時候,我——當然還有牧歌和舒暢,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葉揚拍拍南琴的腦袋,笑了。
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其實是他們過去在一塊時,葉揚常常做的。每當南琴有進步時,葉揚就會拍拍她的小腦袋,表示鼓勵;可是當南琴調皮時,葉揚則會擰擰她的小鼻子,以示警戒。
這一刻,彷彿少年時的歲月逆流而來,南琴的理智瞬間被刻骨銘心的眷戀沖得七零八落,她忘情地撲入葉揚的懷裡,淚水順著光潔的臉龐潸然而下。
「師兄……」
「葉哥哥……」
隨著聲音,舒暢和雪千羽突然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