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他,也不管他殺了多少人,我只知道,他對我很好。」徐藍玉心中一震,簡單地說。
「你不是心性殘忍的女人,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將要面臨無窮無盡的殺戮,你真的可以忍受嗎?更何況,你是天朝的太子妃,李承俊始終是你的丈夫,你同澹台紫玉身份差距很大,即使你們現在在一起,又能一起走多久呢。」
徐藍玉笑:「蓮生,你這話問的,倒像是一個關心我的朋友,不論我們立場如何,我都願意回答你這個問題。人活在世上,本就是要塵歸塵,土歸土的,難道因為都要死,現在就不吃飯了嗎?人生匆匆數十年,為了將來可能發生的困難而放棄當下的幸福,你認為值得嗎?」
蓮生看著徐藍玉,似乎在想她這幾句話的意思,片刻後,他莫名歎了一口氣,站起來離開了。
徐藍玉的身體原本經過歐陽墨予和巫主的調理,已經慢慢在恢復的過程中,可是仍然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才能康復。偏偏她被蓮生強行帶出來,一路沒命地向外逃,長途跋涉令她當夜就發起了高燒。
她的夢中,陰寒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滲了過來。讓她難以抵禦這樣的寒冷。恐懼籠罩著她,恍惚中,她看到一個人熟悉的身影,她大聲呼喊澹台紫玉的名字,可是那個人卻沒有回過頭來。
徐藍玉從夢中驚醒,只覺得一身冷汗,卻渾身無力,似乎比下午的情況更糟糕。
「醒過來了!」徐媽大大鬆了一口氣。
徐藍玉看著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徐媽急忙過來扶著她,輕拍她的背。徐藍玉剛想要道一聲謝謝,卻只覺得胸腔裡氣血翻湧沸騰,張口吐了一大口血。
小一原本站在床頭,擔憂地看著她,這時候被她這一口血嚇得大聲尖叫。
徐藍玉只覺得一股蝕心剜骨的疼痛順著心臟蔓延開來,疼得她緊皺眉頭,眼淚簌簌的從眼角滑落。
徐媽扶著她躺下,說:「藥湯已經熬好了,姑娘還是喝一點吧。」
徐藍玉想說話,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耳朵裡嗡嗡響,一陣陣頭暈,噁心,發熱,四肢乏力。她只能搖搖頭,徐媽不明白她想要說什麼,正好蓮生走進來,徐媽求助地看著對方。
蓮生皺眉,立刻讓徐媽將徐藍玉扶起來,想辦法將藥湯灌了下去。高燒之下,徐藍玉喝什麼都是苦澀的,徐藍玉知道自己如果不喝藥,可能再也見不到澹台紫玉,便咬牙全都吞了下去。
但是那種疼痛,幾乎讓身體失去知覺,連意識也逐漸沉浸在虛無之中。徐藍玉慶幸此刻澹台紫玉不在她的身邊,否則還不知道要怎樣擔心。
昏睡中,卻覺得一雙軟綿綿的小手一直抓住她的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乖巧地趴在她枕邊對她說話,讓她不至於完全失去意識。第二天,徐藍玉睜開眼睛才發現,小一居然真的趴在她枕邊睡著了。
也許是蓮生從藥房偷出來的藥終於起了效果,也許是小一那種奇怪的安慰方式起到了效果,徐藍玉的高燒終於退下,能夠喝一點粥了。
第三天,她已經能夠坐起來,只是比先前瘦了許多,下巴尖了,眼睛微陷,臉色也是不健康的白裡帶黃。
蓮生咬牙:「我們該上路了。」
徐藍玉又被放上馬車,這一次,她掀起簾子,看到小一和一群已經熟悉了的孩子站在門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蓮生在前面駕馬車,徐藍玉看著那些孩子瘦小的身體,心中不忍,衝他們擺了擺手。
小一便也很認真地對著徐藍玉搖晃著小手,徐藍玉露出一個笑容。
蓮生說:「如果你真想要幫他們,就應該回去李承俊的身邊。」
「你在說什麼?」徐藍玉皺眉。
「如果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后,你可以幫助這些孩子的,至少,你能阻止戰爭的發生。」
徐藍玉笑了,臉上帶著一點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我在李承俊的心中根本不值一提,他不會為了我放棄攻城略地的,天朝和大摩之間的戰爭不是一天兩天,除非有一方獲勝,否則爭鬥永不休止。」
「你不相信自己有這種能力麼?那我們——等等看吧。」蓮生冷笑了一下,便繼續驅車。
隨著馬兒的狂奔,距離他所要到達的地方越來越近,徐藍玉已可以大致看出輪廓了,那是一座駐紮在隕州城外不遠的軍營。
「蓮生,你想將我交給誰?」徐藍玉問。
「交給誰……」蓮生笑,「這裡可是隕州城。」
「你不是討厭戰爭,憎恨天朝人嗎,為什麼還要幫李承俊捉住我?」
蓮生像是知道她的疑問,望著遠方,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說:「拿你去換整個霧城人的性命,我覺得很值得。」
說話之間,已到軍營門口。
蓮生對軍營情況似乎很熟悉,拿出一塊令牌,居然一路暢通,一直到統帥營門口,才被人攔下來。
徐藍玉冷冷地看著,她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蓮生都打定主意,將自己送給李承俊。
「我將太子殿下最想見的人還給他。」蓮生彬彬有禮地說道,帶著一絲笑容。徐藍玉拉開披風,做了個深呼吸,冰冷的空氣讓她腦袋迅速清醒起來。
侍衛看了一眼徐藍玉,讓開了路。
「太子殿下,我來物歸原主。」蓮生壓低嗓音道,原本在燭光下看軍情的李承俊抬起頭,愣住了。
四周很安靜,幾乎可以聽見火盆裡的火焰發出辟辟啪啪燃燒跳躍的聲音。
李承俊稟住呼吸,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的聲音……像要從這胸腔裡跳出來!
他就知道,她絕不會死!當聽見戰報說她從隕州城上墜下,所有人都說她已經死在亂軍之中,可他絕不相信!
曾想像過許多他再找到她的情景,卻從未想到在此時此刻!
李承俊用力握緊自己的拳頭,以此來抑制自己不由自主的顫抖。只是看她一眼,他就明白,這個女人始終在他心中最深處,是紮在他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刺!